西弗勒斯走进地窖,将一摞高年级作业烦闷地丢在桌上,在房间来回徘徊。
[好小子哈利,现在竟然敢不听我话了!都怪那个马尔福!]
一向理性的西弗勒斯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感情问题时,总是毫无道理地甩锅给那个无辜的金毛小子。
昨天他就让哈利来找自己谈话,可直到今天下午还是不见人,他难道就不想直接闯进斯莱特林休息室甚至寝室?梅林在上!他当然想!但是和莉莉的情人节约会还是更重要些,他可不想因为这些糟心事而耽误真正需要陪伴的人。他当然没和莉莉提起这事,他知道莉莉从不会为这种事担心恐惧,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当莉莉看着他严肃地提出自己的担忧时,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梅林的胡子啊!这可比撞见那两小子约会还要糟糕!
他开始烦躁地倒腾自己的魔药柜,将魔药瓶按功效和大小整齐地排列好,把书架上的藏书重新整理归类,清理掉上面的灰尘——他在心事重重时经常这样做,这是他的老习惯了。
他叮铃咣啷整理着,拿起一瓶今天刚熬好的安睡剂,把它放到两瓶旧的前面。抬眼间,一个画框里的褪色照片进入他的视线。
他抬手将画框拿了下来,严肃的神情随着目光的描摹而渐渐缓和,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是他的全家福,他和莉莉还有哈利的全家福。照片中的莉莉依然笑得那么灿烂,身穿一席温柔的黄色长裙,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他怀里正抱着两岁的哈利,小家伙正睁大好奇的绿眼睛四处张望,梅林啊,那时候的哈利才那么小……他的手指触了触照片上的家人,略带薄茧的指尖轻抚着他们的脸庞,眼神格外温柔。
在被送到这个时空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机会从头再来,现在想想,多么难得啊……梅林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让他能在这个宇宙里弥补所有的过错和遗憾。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视若珍宝。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向了魔药柜下方的一个抽屉——那里藏着他最大的秘密。
“Porta Redemptionis(救赎之门)”他轻点魔杖,拉开了抽屉,里面那个黑色的魔盒依旧安然无恙地躺着。(传说是梅林的造物。在那个时空,魔盒曾几度流转到邓布利多手上,后来选中了西弗勒斯,于是邓布利多顺理成章地将它送给了他。)
这个正方体盒子很小巧,一只手就能捏住,大体看来,和首饰盒没什么区别。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盒子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是用古如尼文和拉丁文组合而成的古老魔文。其中蕴含的神秘咒语连西弗勒斯都难以参透其奥妙。
魔盒上空渐渐浮现出一排金色的如尼文字母,依旧是那段熟悉的话语,依旧是那般神秘莫测,仿佛另一个维度的超越时间的存在正与他隔空对话:
“ᛗᛖᛞᚺ ᚹᛁᚦ ᚨᚾᛞᚱᛟ ᛖᛁᛞᚨ ᛋᚲᚨᛚ ᚠᛟᚱᛏᛁᛞᚺᚨ ᛁ ᛗᛟᛏ ᛋᛖᚾᛞᚨ ᚺᚨᚾᚢᛗ ᛏᛁᛚᛋ ᚺᛁᛋ ᛏᛁᛗᚨ ᛖᛏᛏᚱ ᛚᛁᚠᛋ ᛒᛟᚱᛏ.
— ᚢᚾᛁᚢᛖᚱᛋᚢᛗ ᛏᛁᛗᛖ-ᛋᛈᚨᛏᛁᚨᛚ ᚲᛟᚠᛖᚱᛏᛖᚱ”
(“最值得被给予第二次机会的人,将被我送回本属于他的时空,我会带他重回生命的起点。
——宇宙时空转换盒”)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魔法?]他发自内心地感叹,将魔盒放回抽屉。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从未如此感激梅林的存在。
他做到了,还做的很好,他不仅挽救了自己的爱情,还挽救了莉莉的性命,甚至无意识地挽救了其他有关人员的性命——由于没和莉莉结婚而幸免于难的混球波特,幸免阿兹卡班牢狱之灾的蠢货布莱克,还有那个总爱找死的雷古勒斯……
他拯救了别人的灵魂,更拯救了自己。可即便如此,他也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命运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始终无法扭转一个宿命——哈利成为伏地魔魂器的宿命。(这件事除了邓布利多和卢修斯以外,再无人知晓。)无论是作为哈利·波特,还是哈利·斯内普,好像只要是莉莉的孩子,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个阴霾。他曾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所谓的预言降临,就算有预言,也不会和他的孩子有关。毕竟——哈利又不是波特的儿子,而且哈利的出生日期是七月初,并非预言所说的七月底,不仅如此,波特的儿子才是在七月底出生的,就算被选中,也应该是波特的儿子才对。可偏偏就是他的儿子……预言变了,预言中的日期随着哈利的诞生自动修正了。现在,他的儿子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而伏地魔的残魂正寄生在哈利的伤疤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段灰暗的过往。
这是这个时空唯一让他痛苦的事,有着“前世”记忆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想让儿子成为待宰的羔羊,更不想让儿子用死亡换太平。
杀死哈利?不如先杀了他自己。
邓布利多建议过最“温和”的方案:把伏地魔永久禁锢在纽蒙迦德最深的牢房。直到时间自然带走哈利体内的那片灵魂,直到他的儿子平安终老,沉入永恒的安眠……
这个“等待”的方案,是他能够支撑自己活到今天的全部理由。暂时麻痹了他那最深的恐惧。
这成了他新的魔咒,新的信仰。他比魔法部的任何官员都更关注傲罗搜捕伏地魔的进展,比任何人都更疯狂地研究生命魔法(与奇洛的研究方向不同)和延寿魔药。
是的,没错。延寿魔药。和魔盒一起锁在他的抽屉里——他最大的秘密。
多么讽刺……他曾经鄙夷尼克·勒梅贪生怕死,如今却比任何炼金术士都更疯狂地追逐时间。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只要伏地魔还活着,只要哈利伤疤里的那片灵魂还在跳动……
他就必须活得比所有人都长久。
久到足以挡在那些高喊“让哈利·斯内普牺牲!”的蠢货面前,久到能亲手把伏地魔熬死在纽蒙迦德的石墙里,久到……哈利可以平静地告别时间……
他要活到这世上不再需要牺牲绿眼睛为止。
他忍受着邓布利多眼中偶尔闪过的悲悯,忍受着在莉莉面前故作轻松的每一顿晚餐,甚至忍受着哈利青春期的“叛逆”和与德拉科日益加深的纠缠——只要时间还在流逝,只要哈利还在呼吸,还在成长,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鲜活地存在着……这一切的煎熬,就都有了意义……
“爸爸……”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身后响起,哈利不知何时悄然走进地窖。
西弗勒斯猛然回神,“砰”地一声锁上那个秘密的抽屉。
哈利瞥了一眼抽屉,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爸爸,对不起……”他小跑过来,紧紧地抱住西弗勒斯的腰。
“你还知道来?”西弗勒斯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他没有回抱。
“对不起,爸爸,我昨晚有事……”哈利扬起脸看他,漂亮的绿眼睛里满是诚恳。
“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西弗勒斯依旧阴着脸,硬生生将儿子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掰开。
另一边的德拉科在寝室里紧张地手心冒汗(在哈利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妥协),他正紧紧地握着永生花的叶片,感受着哈利此刻的心绪——忐忑,但没有明显的不安和难过。[梅林的胡子!一定要顺利啊!不然我……]
地窖里的哈利十分无奈。[这个德拉科,怎么比我还怕,幸好没让他来……]
“想什么呢?”西弗勒斯怀疑地挑眉。
“爸爸,我昨天……”哈利试图解释。
“去找那个金毛孔雀了。”西弗勒斯没好气地打断。
哈利瞬间屏住了呼吸,绿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呃……爸爸,昨天是我不对,我……”
“回答我——”西弗勒斯突然逼近,眼神凌厉地扫过哈利的脸,声音危险地压低:“你跟,那小子,谈了,是不是?”
哈利冷汗直冒:“爸爸…你知道的…我…我很喜欢他……”
“砰!”西弗勒斯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办公桌上,几卷羊皮纸应声震落在地。“我问你是不是?!”
德拉科一惊,立刻往寝室门外冲。
[不准来!]哈利在心中大吼。[你敢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德拉科顿时僵住,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是的爸爸。”这一次,哈利的回答十分平静。
西弗勒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居心叵测的金毛小巨怪!他早就开始盯上你了吧?嗯?又是对你嘘寒问暖,又是在魔药课上假装要你帮忙,今天在走廊,奇洛让你理一下衣领,你以为人家真没看出来?梅林的胡子!他只是在给我留面子!”
哈利赶紧上前一步,用力将暴怒的父亲按回高背椅里,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试图按摩安抚。“对不起爸爸,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但德拉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真的很好,也对我很好,真的。”
“哈利你清醒点!马尔福给你下药了吗?!”西弗勒斯恼到:“我要联系宿舍管理员,让你离马尔福远远的!”
“求你了爸爸,别啊,我们又不会做出格的事。德拉科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利!发生什么了!?]德拉科在另一头快急死了。
“我信你就有鬼了!那个混蛋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
哈利心中升起一丝恼意,但克制住了:“别啊,爸爸。求你……”
“求我也没用,我绝不会让那个金毛混蛋碰你一根汗毛!”
[张口闭口金毛混蛋……]哈利不爽了。
[什么?你爸这么讨厌我?梅林的胡子!为什么啊?]
哈利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一直在认错示好,爸爸怎么一直揪着德拉科不放。喜欢谁和谁谈不是他自己的事吗?干涉他的感情本来就不对吧,他还不得不一直低声下气地哄,哄半天还哄不好。梅林的胡子!他爸啥时候这么犟了?以前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这两天是怎么了?
“马尔福的事,你想都别想!”西弗勒斯依旧十分倔强。
哈利恼了。[好好好,你让我难受,我也让你难受。]
[哈利你要干什么!]
哈利深吸一口气,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似的:“Sorry Daddy,I'm a gay.”(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只知道他爱德拉科。此刻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转移火力(其实也在和西弗勒斯赌气)。)
[哈利你快闭嘴!!!]
“什么???”西弗勒斯瞬间石化般僵在原地,他猛得甩开哈利的手:“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I'm a gay,Dad.”哈利平静地说:“抱歉让你失望了。其实——是我先喜欢上德拉科的,是我先靠近他的,也是我先对他表白的。所以爸爸,你给我换室友,甚至让我一个人住……但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你就不怕我喜欢上新室友?”
[你敢!!!]寝室里的德拉科暴跳如雷,气得差点捏碎永生花的叶子。[你完了!哈利!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
西弗勒斯瞬间五雷轰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乖巧懂事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那我更不能让你和马尔福住在一起了!!!必须换!现在就换!!”他厉声呵斥,试图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以为自己的气势已经掌控了全局,殊不知,他已落入儿子设下的圈套。
“没关系爸爸,你换吧,你可以给我换室友甚至让我一个人住。”哈利淡淡地说,语气平静地仿佛在陈述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你也可以去找德拉科。但我明天会跟全校师生宣布我是gay。哦对了,还有预言家日报,他们一定很乐意把我的取向刊登在头版。反正……”哈利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微笑:“刺耳的话我听多了,这些对我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了。”
[哈利!你疯了?!]德拉科大叫。
西弗勒斯懵了。眼前的哈利让他感到格外陌生。
他倾尽所有、甚至不惜用延寿魔药延续生命来守护的儿子,如今却为了一段幼稚的感情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回想当初,一年级时漫天的舆论暴力让他痛苦得彻夜难眠。而现在,哈利明明知道他最看不得儿子遭受半点伤害,却偏偏要拿这个当威胁,用他无条件的爱作为要挟的武器。
[我的爱不是你利用的筹码!!!]这声嘶吼突然从他心底炸开,多年压抑心底的焦虑和痛苦几乎要冲出他大脑封闭术的牢笼。他真想冲上去甩哈利一耳光,想扯着他的领子吼出来:[我为你连安息都不敢想!!!就为了你拿这个威胁我?!]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的爱又一次战胜了委屈,依旧那般——自始至终……
“你……你竟然威胁我?嗯?”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瞪住儿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小子…你敢威胁我?!”他感到自己正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话吗!?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嗯 !?”
“对不起,爸爸。”哈利垂下了眼眸,声音低了下去:“但我说到做到。”
“哈利……”西弗勒斯闭上了眼睛:“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哈利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低着头,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地窖一片死寂。
西弗勒斯气得扶住额头,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甚至有些眼前发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爸爸,你永远是我爸爸。”哈利真诚地回答,绿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好小子……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我简直能被你活活气死!”
“对不起,爸爸。”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的任何‘对不起’。”西弗勒斯猛得背过身去:“出去,现在出去。”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爸爸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安静地转身,走出了地窖的门,轻轻地,但无比沉重地,将门带上了。
西弗勒斯瘫回椅子,无力地看着桌子上的一摞作业,再也没有批改的心思。
此时此刻,沉浸在崩溃中的他并未察觉,在他身后的秘密抽屉里,魔盒已经不翼而飞……
……
哈利面无表情地推开寝室门,德拉科突然大步冲了上来:“你疯了吗?”
他一把扣住哈利的手腕,将他不由分说地抵在墙上:“ ‘I'm a gay’?当着全校的面宣布?让预言家日报刊登?你知不知道那些媒体会怎么编排你?知不知道那些闲得发霉的蠢货会怎么议论你?‘救世主的特殊癖好’——你觉得他们会放过这种乐子?嗯?”
“德拉科……”哈利轻声唤他,声音温柔又固执:“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
“我在乎!!!”德拉科突然拔高音量,几乎哽咽着大吼。
“德拉科!”哈利吓了一跳,“别……别生气……”
德拉科猛得别过脸去。
“你明明可以编个理由!既然他那么讨厌我,你就说我威胁你,说我给你灌了迷情剂——梅林知道你爸宁愿接受这种鬼话!为什么非要——”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说,德拉科。”哈利挣脱他的钳制,轻轻搂上他的脖子,眼神格外温柔:“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欺骗爸爸。”
德拉科僵了一瞬,一只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
“总不能一直糊弄下去,他迟早要知道,不如早点告诉他,让他慢慢接受。”哈利认真地说着,微微偏头凑近德拉科的唇,想要索吻。
德拉科耳根突然泛红,他克制地将头往后扬了扬,故作严肃地说:“可你的话彻底把他惹毛了,我都替你担心!”
哈利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很有效不是吗?”他努力挤出一丝从容的笑:“爸爸现在满脑子都是纠正我的取向,没空给你找事了。”
[???]德拉科听得又惊讶又火大:“哈利!你有毛病是不是!?我用得着你——”
“没人能阻止我。”哈利的脸色突然阴了下来,声音低沉又坚定。
“哈利……你怎么了?”
“抱歉,德拉科,”哈利重新抬脸看他,神情尽是复杂:“我知道这么做不对,我的确在……和爸爸赌气……”哈利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他喃喃地重复着,满脑子都是爸爸方才受伤又失望的眼神……
德拉科感到掌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心脏咯噔一下。
“可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哈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抖。
“好了好了!别想这件事了……”德拉科吓得赶紧把哈利往怀里搂,俯身去寻他熟悉的唇。
哈利迅速扭头躲开:“你刚刚就不亲我!还骂我!”
德拉科的心脏狠狠揪住:“是我的错,哈利,是我的错,再给我亲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哈利刚要驳回就被德拉科偷啄了一下。
“喂!谁让你——”
德拉科又迅速亲了一下他的唇瓣。
“已经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