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地点选在城市最高层的法式餐厅，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CBD的灯火。许明真提前十分钟到达，在侍者引领下走向预定座位时，她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在镜面墙壁上闪烁——深蓝色西装套裙，珍珠耳钉，一丝不苟的发髻，与餐厅的奢华氛围完美融合。
"许总监！"
周明远的声音从靠窗位置传来。他已经和玛琳·吴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半满的香槟杯。许明真快步走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声响。
"林夏呢？"周明远看了看她身后，眉头微皱。
许明真不动声色地整理餐巾："她说需要完成作品最后的细节，会稍晚一点到。"
玛琳·吴锐利的目光扫过许明真的脸："艺术家总是如此，不是吗？"她抿了一口香槟，"我更感兴趣的是，作为策展人，你如何看待林夏的作品与整个展览的关系？"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切入许明真思考了一整天的问题核心。她小心斟酌词句："林夏的作品...为展览注入了某种不可预测的能量。它打破了我们原有的策展框架，但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打破，才真正体现了'边界之外'的主题。"
玛琳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得好。但我想问的是——"她向前倾身，"作为策展人，你享受这种失控吗？"
许明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她想起昨天站在那面被颜料覆盖的墙前，那种既惊骇又着迷的复杂感受。
"我享受..."她缓缓开口，"艺术带来的意外启示。至于失控..."话未说完，一阵骚动从入口处传来。
林夏到了。但不是许明真熟悉的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街头艺术家——眼前的林夏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外套，内搭酒红色丝质衬衫，下身是修身的黑色长裤。她依然赤脚穿着那双脏兮兮的帆布鞋，但整体造型竟奇异地和谐。最令人惊讶的是，她把那头挑染的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露出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
"抱歉迟到了。"林夏拉开许明真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薄荷香气，"刚发现荧光颜料在紫外灯下的效果需要微调。"
侍者适时地递上菜单。许明真借着这个机会观察身旁的林夏——她翻阅菜单的姿势意外地优雅，甚至知道"à point"是指牛排三分熟的正确法语表达。这个发现让许明真再次意识到，自己对林夏的了解有多么肤浅。
"所以，"玛琳的声音将许明真的思绪拉回，"你们两位对亚洲双年展有什么初步构想？"
许明真和林夏同时抬头，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她们还没来得及讨论这个。
"实际上——"许明真开口。
"我们想探讨'家'的概念。"林夏突然打断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不是物理空间，而是那种...你既渴望又抗拒的归属感。"
许明真猛地转头看向林夏。艺术家直视着玛琳，表情平静，但许明真注意到她放在膝上的左手正紧紧攥着餐巾。
"有意思的角度。"玛琳挑眉，"具体形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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