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前两小时，白颜优将洛玉给的白色药片藏在口红管里。药片很小，扁圆形，边缘刻着"Z-12"的字母数字组合。她对着浴室镜子练习微笑，确保表情找不出一丝破绽。
"白小姐，该出发了。"女佣在门外轻声提醒。
白颜优最后检查了一遍礼服——洛笙选的深红色鱼尾裙，后背镂空设计，裙摆缀满细碎的钻石，走动时如同拖着一地星光。美得令人窒息，也紧得令人窒息。
楼下大厅，洛笙正在通电话。他背对着楼梯，黑色燕尾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线条，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白颜优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货物...清关...不留痕迹"。
"准备好了？"他突然转身，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她全身。
白颜优强迫自己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手指搭上他伸来的手臂："很美的裙子，谢谢。"
洛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为愉悦："珠宝在车上。"
豪华轿车后座放着一个蓝丝绒首饰盒。白颜优打开时，倒吸一口冷气——一条翡翠项链静静躺在黑色丝缎上，主石是罕见的紫罗兰翡翠，周围镶嵌着钻石，在车内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缅甸军方高层夫人的收藏。"洛笙为她戴上项链，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后颈，"上个月才到我手里。"
白颜优颈间一凉。上个月缅甸刚发生过军事政变，这条项链的原主人恐怕凶多吉少。她想摘下这烫手的珍宝，洛笙却已按下隔板按钮："开车。"
晚宴在湄南河畔的五星级酒店举办。水晶吊灯下，各国商人、政要和名流举杯交谈，侍者托着香槟穿梭其间。白颜优挽着洛笙的手臂进场时，不少人对他们行注目礼。
"别紧张。"洛笙在她耳边低语，"跟着我就好。"
他带着她周旋于宾客之间，流利切换五种语言交谈。白颜优惊讶地发现，在场众人对洛笙的态度微妙地分为两种——要么敬畏如见神明，要么恐惧如遇恶鬼，没有中间地带。
"这位美丽的女士是？"一个俄罗斯口音浓重的商人问道。
洛笙揽住她的腰："我的未婚妻。"
白颜优险些被香槟呛到。未婚妻？他疯了吗？但她只能保持微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敬爱情！"俄罗斯人举杯，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希望比上一任长久。"
洛笙的表情瞬间结冰。俄罗斯人立刻识相地告退，临走前对白颜优投来同情的目光。
"上一任？"白颜优忍不住问。
"商业联姻。"洛笙轻描淡写，"死于游艇事故。"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白颜优后背窜上一股寒意。就在这时，一个侍者匆匆走来，对洛笙耳语几句。
"失陪一下。"他轻捏白颜优的手，"别走远。"
白颜优点头，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她立刻走向最近的露台，深呼吸平复心跳。透过落地窗，她看到洛笙正在角落与几个东南亚面孔的男子交谈。那些人肌肉发达，脖子上布满纹身，一看就不是善类。
露台门没关严，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进她耳中。
"...那批货已经处理干净...老规矩，不留活口..."
"...警方那边打点好了..."
"...洛哥，那女人知道太多，要不要..."
白颜优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后退一步，高跟鞋不小心碰到花盆，发出轻微声响。
洛笙猛地转头。隔着玻璃，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那一瞬间，白颜优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杀意，但转瞬即逝。他微笑着向她走来，仿佛刚才的阴狠只是幻觉。
"无聊了？"他推开露台门。
白颜优强迫自己放松表情："有点闷。"
"再坚持半小时。"洛笙揽住她的肩，"然后我们回家。"
回家。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格外讽刺。白颜优突然意识到，如果今晚逃跑失败，她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游艇事故"的受害者。
回到宴会厅，洛笙被一群日本商人围住。白颜优趁机溜到吧台："一杯威士忌，加冰。"
酒保递来的酒杯里，琥珀色液体映着吊灯的光芒。她背对人群，迅速从口红管取出药片。就在准备投入酒杯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按住她手腕。
"下药可不是淑女行为。"
白颜优心头一跳，转头看到林磊似笑非笑的脸。他今天穿着侍者制服，胸前名牌却是别人的名字。
"陆铭在东侧走廊尽头等你。"他压低声音，"洛玉引开了监控室的人，你只有十五分钟。"
白颜优握紧药片："洛笙的酒杯..."
"给我。"林磊接过药片，娴熟地夹在指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
她刚想离开，林磊又拽住她："项链摘下来。里面有追踪器。"
白颜优一惊，赶紧解开项链。紫罗兰翡翠在吧台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三分钟后，我会给他送酒。"林磊将项链塞进自己口袋，"现在，微笑，然后慢慢往东边走。"
白颜优按指示行动，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东侧走廊尽头是员工通道，陆铭正焦急地张望。看到她时，他差点哭出来。
"快！"他拽着她冲进电梯，"车在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白颜优双腿一软，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洛玉呢？"
"在监控室做手脚。"陆铭按下B2按钮，"老天，你瘦了好多。"
电梯突然在B1停下。两人瞬间绷紧身体。门开了，进来两个酒店员工，有说有笑地讨论球赛。白颜优背过身，生怕他们认出自己不是宴会宾客。
B2停车场空旷阴冷。陆铭拉着她快步走向一辆黑色丰田，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白颜优回头，看到三个黑衣壮汉从另一部电梯冲出来。最前面的正是洛笙的司机。
"跑！"陆铭推她上车，自己却转身拦住追兵，"林磊会带你安全离开！"
引擎轰鸣，丰田箭一般窜出停车位。白颜优扒着后窗，眼睁睁看着陆铭被按倒在地。她想喊停车，却被驾驶座的林磊制止："现在停下我们都得完蛋！"
车子冲出停车场，驶入曼谷夜色。林磊不断变换车道，最后拐进一条小巷。
"换车。"他跳下来，拉开旁边一辆破旧本田的门，"追踪器在丰田上，他们会追错方向。"
白颜优颤抖着爬进本田。车子在小巷中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下。
"安全屋。"林磊带她上楼，"至少住一周，等风头过去。"
公寓狭小但整洁。白颜优瘫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陆铭怎么办？"
"洛笙不会动他。"林磊打开冰箱扔给她一瓶水，"毕竟是我的人。"
白颜优这才注意到林磊右手虎口处的蛇形纹身——和宴会厅里那些黑帮成员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他们的人？"
林磊笑了："夜总会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他看了眼手表，"洛玉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洛玉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衣服、现金、新手机。"他看了眼白颜优，"我哥醒了。"
"他...怎么样？"白颜优忍不住问。
洛玉表情复杂："砸了半个卧室。"他顿了顿，"但他警告手下不准伤害你，只说把你'请回来'。"
这出乎白颜优的预料。她原以为洛笙会暴怒地下达格杀令。
"航班安排好了。"林磊接了个电话，"三天后，日本转机回中国。"
洛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珍珠发夹——正是白颜优落在别墅的那只："留个纪念吧。"他犹豫了一下，"我哥书房有本父亲的诗集，里面夹着你所有的照片。"
白颜优接过发夹，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林磊的手机响了。他听完电话，脸色骤变："洛笙发现追踪器是假的了。这里不再安全。"
"去我学校的宿舍。"洛玉突然说，"没人会想到搜查法学院。"
兵分两路的方案很快敲定：林磊继续用假线索迷惑追兵，洛玉带白颜优抄小路去学校。
临走前，林磊塞给白颜优一张纸条："到中国再打开。"
夜色已深，白颜优换上洛玉带来的T恤牛仔裤，将长发塞进棒球帽。跟着洛玉穿过昏暗的小巷时，她听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声——那是洛笙的人在分区搜索。
"为什么帮我？"她小声问。
洛玉头也不回："因为我记得父亲说过，爱一个人不是把她变成笼中鸟。"
他们在一家7-11门口停下。洛玉买了两个饭团递给她："吃点东西。接下来要走很远。"
白颜优咬了口饭团，突然泪如雨下。这是她一周来第一次感到饥饿，第一次尝到自由的滋味。
"别哭。"洛玉手足无措，"我保证送你回家。"
与此同时，酒店套房内，洛笙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手中攥着那条紫罗兰翡翠项链。药效还未完全消退，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眼中的风暴足以令身后跪着的保镖们瑟瑟发抖。
"找。"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可怕，"但记住——"项链在他掌心断成两截，"我要她完好无损。"
没人敢问，为什么向来冷酷无情的"翡翠王"，会对一个逃跑的女孩如此宽容。更没人注意到，他书桌上那本翻开的诗集里，夹着一张白颜优在湄南河晚餐时微笑的照片，旁边是父亲生前写下的诗句：
"爱是放手时的疼痛，胜过占有时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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