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珠在伞骨上碎成星屑，顾南舟弯腰捡起断裂的沉香木珠。林晚星看见他指尖被碎木刺破，血珠渗进珠孔，在雨水中洇开淡红的纹路——像她大三那年画毁的《雨夜落樱图》。

"机房湿度超标，"顾南舟将伞倾向她，"陆顾问不介意的话，借过。"

他的银丝眼镜蒙着水雾，袖口梵文刺青被雨浸成深青色。陆沉攥着林晚星手腕的力道又重三分，却在触及她吃痛的表情时骤然松手。

#**2**

凌晨的调试间飘着松香，顾南舟正在修复沉香手串。台灯暖光里，他用金缮技法填补裂痕，金粉混着树脂在裂纹处流淌，仿佛将星光灌入深渊。

"为什么不用胶水？"林晚星看着他将木珠浸入特制药水。

"会改变比重。"他转动修复中的珠串，"戴着就不像原来的手感了。"

全息投影仪自动播放着旧影像：大四火灾演习时，顾南舟用这串沉香木珠为她压住止血绷带。此刻金线在裂纹间游走，像他藏了十年的心事正缓慢结痂。

#**3**

项目组晨会，陆沉将U盘推给林晚星："皮肤音效需要重录。"

顾南舟忽然伸手截住U盘，插入自己电脑："高频段杂音超标，会诱发眩晕症。"他调出频谱图，"建议用蝉鸣采样替代电流音。"

林晚星怔住。她从未提过自己听电流音会偏头痛，只有大学通宵画图时，顾南舟总在她戴耳机前换成白噪音。

陆沉敲击桌面的节奏变乱："顾总监对别人的身体状况很了解？"

"比不过陆顾问。"顾南舟轻点屏幕，调出陆沉游戏语音的声纹分析，"最近三个月，你说'撤退'时的音高下降15赫兹——右手很疼吧？"

#**4**

茶水间的青柠即将过期，顾南舟却用它调了杯气泡水。林晚星看着他往杯沿抹海盐，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晚，他也是这样处理她摔裂的柠檬塔。

"他吻你的时候，"顾南舟忽然开口，"你睫毛在抖。"

林晚星呛住，盐粒沾在唇上发苦。顾南舟用拇指擦去盐粒，指腹的温度比想象中更烫："和当年吃芥末章鱼时一样。"

全息投影仪突然自动播放段监控：昨夜雨幕中，顾南舟在车库角落枯坐两小时，脚边散落着七颗带血的沉香木珠。林晚星看着画面里他仰头接雨的动作，心脏突然揪痛。

"为什么要录这个？"

"为了记住，"他关掉投影，"糖会过期，雨会停，但数据不会说谎。"

#**5**

深夜的机房，顾南舟教林晚星修复数据锚点。他的呼吸扫过她后颈，在服务器嗡鸣中轻如叹息："每个锚点都是时光标本。"

林晚星看着代码海里浮沉的日期，突然发现2019年6月7日的数据岛格外庞大——那是她随口说安琪拉火焰该像橘子糖的日子。无数个她在这天被不同角度记录：喝咖啡时沾到颜料的鼻尖、画废第三张稿时揪头发的样子、甚至趴在桌上小憩的睫毛颤动频率。

"你监视我？"

"是珍藏。"顾南舟调出段她从未见过的影像：陆沉在总决赛后台注射止痛剂时，他正隔着病房玻璃描摹她的睡颜，"有些瞬间，值得用整个数据库来换。"

#**6**

暴雨再临那夜，顾南舟在画室烧毁所有备份数据。火光舔舐硬盘时，他哼着林晚星大学时期常听的《萤火虫之森》。青烟缭绕中，林晚星看见他后颈的伤疤泛着淡粉色——那是为抢救她毕业设计留下的烧伤。

"最后颗木珠，"他将修复好的沉香手串戴回她腕间，"嵌了定位芯片。"

林晚星触电般缩手，木珠相撞发出闷响。顾南舟却握住她手腕，将串珠转至内侧："别怕，这串只会监测空气质量。"他指尖点着刻有她生日的木珠，"当PM2.5超标，它会亮。"

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木珠泛起萤火微光。顾南舟的影子在墙上膨大又缩小，最终停在一个克制的距离："你看，我始终学不会当个称职的坏人。"

雨声吞没了未尽之言。林晚星在微光中看见他镜片后的水痕，分不清是雨还是其他。远处传来陆沉寻找她的呼喊，而顾南舟已经退进阴影里，像道正在消散的数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