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猛地从手术台上坐起，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手腕上的蓝色病号服袖口沾满暗红血迹，而正上方手术灯笼罩下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白布下凸起的轮廓分明是一个人形，冷冽的灯光将影子拉得细长，像某种无声的威胁。

“欢迎来到《午夜手术室》，3号病患。”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刀刃般划破空气，从头顶扩音器传来。我抬头，看见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一只窥探猎物的眼睛。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我僵住了——锁屏界面不知何时换成了男友沈烬的照片。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的玻璃柜中泡着诡异的器官，而照片下方赫然显示着一行红字：【你的主治医生已上线】。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嗒……嗒……”，像是有人故意踩得很慢，我慌忙躲进旁边的器械柜。透过缝隙，一个戴着不锈钢鸟嘴面具的人推着医疗车缓缓经过，车轮碾过地面的水渍发出“吱呀”声，医疗车上的托盘里浸泡着数十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每一下轻微晃动都仿佛带着某种恶意。当鸟嘴面具人转过脸时，我的呼吸猛然一顿——那面具的眼部位置，竟然嵌着两枚沈烬的袖扣，银灰色的光泽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疼。

“在找我？”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惊恐地抬头，沈烬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子上方，白大褂的下摆垂落，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单手撑着隔板，银灰色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指尖缠绕的输液管正缓缓滴下黑色液体。“别怕，我来给你做手术。”他说得平静，却让我全身发寒。

柜门突然被撞开，鸟嘴面具人伸手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出。就在那一瞬间，沈烬纵身跃下，手术刀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黑血顿时溅在他的白大褂领口。他摘下鸟嘴面具，那面具之下却不是沈烬的脸，而是一张布满缝合线的扭曲面容。“副本NPC而已。”他擦拭刀刃的动作微微一滞，“但记住，在这个手术室里，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沈烬脸色骤变，一把拽住我躲进储物间。里面堆满了用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瓶，玻璃瓶里漂浮着胎儿的肢体，液体轻轻晃动，折射出诡异的光芒。沈烬突然捂住我的嘴，他的手掌冰凉，声音压得极低：“别动。”头顶传来指甲抓挠天花板的声响，“咔嚓、咔嚓”，一滴腥臭的黏液掉在我的手背上，灼烧般刺痛。

“找到你了。”诡异的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沈烬猛地推开储物柜，抱着我滚向一旁，一只长满鳞片的手擦着我的头发抓进墙面，墙壁崩裂出一道深痕。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形怪物胸腔处裂开巨大的伤口，里面蠕动着无数细小的婴儿手臂。沈烬掏出注射器，迅速将绿色液体注入怪物体内。怪物发出尖锐的惨叫，身体逐渐融化成一滩血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烂的味道。

“游戏规则变了。”沈烬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浸透，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蔓延开来的黑色纹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原本只要缝合13具尸体就能通关，但现在……”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了细密的缝合线，像是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出来。“有人把你设定成了最终缝合体。”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猛然被撞开，一群戴着护士面具的人涌了进来，她们手中的剪刀泛着森冷的光，齐声低语：“需要新的器官……”沈烬迅速站到我的面前，手中的手术刀旋转出一道银光：“去手术室最底层的停尸房，那里有通往现实的密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转身冲向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混乱中。

我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停尸房的铁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的鼓点。冰柜的门突然自动弹开，一具具尸体缓缓坐起身，他们的胸口刻着数字，而最角落的冰柜里，躺着穿着白大褂的沈烬，他的胸口赫然刻着“0”。

“别碰他！”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两个沈烬同时出现。左边的沈烬手持染血的骨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右边的沈烬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苍白却温柔。他摘下染血的手套，掌心露出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送他的幸运星：“跟我走，苏然。”

冰柜里的“沈烬”突然睁开眼睛，所有尸体开始朝我涌来。混乱中，真正的沈烬拉着我冲向通风管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医学院的解剖室……”他的声音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噪声，“当时我就说过，我会永远当你的手术刀。”

通风管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沈烬突然用力将我推出管道，自己却被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抓住了脚踝。“去找现实世界的服务器！”他的白大褂被撕碎，背后露出布满代码的皮肤，声音沙哑却坚定，“删除‘沈烬’这个ID……”

我摔落在医院走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沈烬发来一条短信：【手术开始倒计时：00:00】。而走廊尽头，所有病房的门同时打开，无数戴着沈烬面具的怪物缓缓走出。他们胸口的心脏跳动着诡异的光芒，而最中央的心脏上，刻着我的名字。

我攥着手机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消防栓。那些戴着沈烬面具的怪物步伐整齐，每走一步，地面就渗出黑色油状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手机在掌心震动，新消息跳出：【找到顶楼的心脏起搏器，重启它。】发件人仍是沈烬。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被撞得哐当作响，我转身狂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机械运转声。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某个瞬间，我瞥见自己的影子里多出一双不属于我的脚。顶楼的门虚掩着，暗红色的光从门缝里渗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推开门的刹那，我差点窒息。整个房间被巨大的心脏模型占据，动脉血管状的管道缠绕着天花板，每根管道里都漂浮着模糊的人脸。沈烬被钉在心脏模型的中央，银色锁链贯穿他的肩胛骨，他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数据流，像血管般在体表蜿蜒游走。

“别过来！”他挣扎着抬头，瞳孔已经完全变成数据流组成的菱形，“这是他们设的陷阱......”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数十只机械触手破土而出。我险之又险地躲开，手中的手机被触手卷走，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清了最新消息：【启动自毁程序，需要你的指纹。】

心脏模型开始剧烈震动，管道里的人脸纷纷扭曲成狰狞的表情。沈烬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银色锁链却发出刺目的蓝光，将他重新拉回实体。“他们在抽取我的意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游戏公司用我的大脑作为AI核心，这个副本就是我的记忆具象化......”

一只触手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向心脏模型底部的控制台。控制台上布满老式仪表盘，最中央的红色按钮旁刻着“清除”二字，而指纹识别器正在闪烁红光。沈烬的嘶吼声越来越微弱，他的身体开始崩解成数据流，飘散在空中的碎片里，我看到了我们恋爱时的画面：电影院里他偷偷牵我的手，下雪天他为我暖脚，还有他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专注工作的侧脸。

“对不起......”他的声音化作无数数据碎片拂过我的脸颊，“原来我早就把你写进了核心代码......”

我咬牙将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警报声骤然响起。心脏模型开始崩塌，管道里的人脸发出尖啸，机械触手疯狂挥舞。沈烬的数据流突然凝聚成实体，他浑身浴血地冲过来，用身体护住我：“走！从通风口！”

剧烈的爆炸将我们掀飞，我在火光中抓住他的手，却只握住一片冰凉的金属——那是他曾经送我的医用手术刀项链。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沈烬的实验室里，四周摆满了《午夜手术室》的开发资料，而沈烬的电脑屏幕上，停留在一行未完成的代码：【if（苏然.isAlive）{self.destruct();}】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沈烬裹着毛毯走进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手腕上戴着电子镣铐，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温柔，“他们说你被困在游戏里整整72小时......”

我猛地扑进他怀里，摸到他后背的绷带——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数据流在缓慢流动。门外传来电子音：“沈博士，该进行下一次意识清除了。”沈烬抱紧我，在我耳边低语：“别怕，这次换我当你的病人。”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实验室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午夜手术室》的登录界面浮现，而玩家ID栏，自动输入了我的名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沈烬突然将我推进实验室的暗格。暗格的门缝里，我看见两个黑衣人举起了手中的注射器，幽蓝色的液体在针管中泛着冷光。沈烬转身时，脖颈处的皮肤下，数据流如同活物般疯狂窜动，他挥拳击碎一旁的实验台，金属碎片划破黑衣人的手臂，溅出的血珠竟是黑色的机油。

“带她走！”沈烬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扭曲，他的身形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暗格的另一扇门自动打开，一个戴着老式护士帽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瞳孔是两个旋转的齿轮，嘴角却挂着温暖的笑容：“沈博士在游戏核心为你留了后门，跟我来。”

穿过狭窄的密道，我们来到一间布满老式服务器的机房。巨大的机柜上，无数指示灯疯狂闪烁，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代码碎片。护士女孩走到一台标有“记忆封存”的服务器前，插入一枚刻着沈烬名字的芯片：“这是他未被完全同化前的意识备份，不过......”她顿了顿，“数据正在被游戏公司的防火墙吞噬。”

我扑到操作台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沈烬教我的代码知识在此刻全部苏醒，我试图破解层层加密的防火墙，屏幕上却不断弹出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抹杀程序】。机房的天花板开始下降，无数细小的激光束从四面八方射出，护士女孩扯着我躲进服务器的阴影里。

“只有用你的意识与他融合，才能在数据海洋里找到他。”护士女孩突然摘下护士帽，露出机械构造的脑袋，“我是他创造的AI，编号001，这是最后的办法。”她将一枚水晶插头插入我后颈，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我的意识瞬间被卷入数据流组成的漩涡。

黑暗中，无数记忆碎片扑面而来。我看到沈烬被游戏公司绑架的场景，他们将他的大脑接入服务器，强迫他成为恐怖游戏的AI核心；看到他在数据世界里一次次试图修改规则，却被防火墙无情吞噬；更看到他偷偷在游戏底层写入的无数行代码，每一行都藏着对我的思念。

“苏然！”沈烬的声音从数据洪流中传来。我奋力游向声音的方向，却看见他被巨大的机械锁链捆在数据金字塔顶端。他的身体半透明化，银色的数据流如同锁链般穿透他的胸口，而金字塔四周，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沈烬”，他们都是被复制的残缺意识体。

“快走！他们发现你了！”沈烬挣扎着朝我伸出手，金字塔突然开始崩塌，无数数据怪物从裂缝中涌出。我抓住他的手，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吞噬，那些怪物的尖啸声里，混杂着游戏公司冰冷的指令：【清除异常数据，启动现实世界同步抹杀】。

沈烬突然将我推开，他的身体化作数据流组成的盾牌，挡住了怪物的攻击：“还记得医学院的解剖课吗？”他的声音在数据海洋中回荡，“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成为你的铠甲该多好......”他的意识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发光的代码，组成一道通往现实的传送门。

“不！”我哭喊着想要抓住他，却被传送门的力量吸走。再次睁眼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护士走进来查看我的情况，我抓住她的手腕：“沈烬呢？那个被带走的博士！”

护士露出疑惑的表情：“您说的是三年前失踪的天才程序员吗？警方在废弃的游戏公司机房发现了他的遗体，据说他的大脑......”她的声音渐渐模糊，我转头看向病房的玻璃窗，玻璃上倒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烬戴着黑色口罩站在走廊尽头，他冲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转身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短信弹出：【手术很成功，我的专属医生。下次换我当你的病人，记得来《梦境诊疗室》找我——你的沈烬】。短信下方附着一个游戏链接，而发送号码，是我再也拨不通的那个。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将沈烬的倒影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