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逝。
温千尧站在慈云山最高处的观星台上，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初秋的微凉。身后，四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却默契地在十步开外停下。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月光下，四个男人站成一排，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
李莲花一袭白衣，面容平静如常，唯有紧握竹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笛飞声黑衣猎猎，眉宇间是惯常的霸道，金眸却死死锁住她；
方多病穿着最爱的宝蓝锦袍，眼眶通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岑晏州则是一身素色长衫，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唯有眸光深沉如海。
"我决定了。"温千尧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四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这三天，我梦见了四条路。"她指向夜空，"就像那四颗最亮的星星，每颗都代表一种可能。"
李莲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轻声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北斗七星中最亮的四颗。"
"我看到了隐居海外的平静，看到了执掌金鸳盟的权势，看到了长安街头的繁华，也看到了皇宫深院的尊贵。"温千尧目光扫过四人，"每条路都很美好，但..."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四颗颜色各异的药丸——红、蓝、金、白。
"这是用你们的内力为引，加上我的血炼制的'四季丹'。"她将药丸倒在掌心，"红色代表春，蓝色代表夏，金色代表秋，白色代表冬。"
方多病眨着泪眼："温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温千尧微微一笑："意思是，我不想选择。"
四人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皇室血脉觉醒后，我发现自己的体质变得特殊。"她举起手腕，那里有一个莲花状的印记，四色花瓣栩栩如生，"可以随季节变化调节内息。春天与木属性相合，夏天宜火，秋天适金，冬天宜水。"
李莲花最先反应过来："你是想...按季节与我们分别相处？"
"不错。"温千尧点头，"春季与李莲花研习医术，解碧茶之毒；夏季随笛飞声整顿金鸳盟，肃清江湖邪祟；秋季陪方多病游历四方，行医济世；冬季则协助岑晏州处理朝堂事务，平衡武林与皇室。"
一阵沉默。四人面面相觑，显然被这个前所未闻的提议震住了。
"胡闹！"笛飞声第一个爆发，"你当我金鸳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方多病却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这样谁都不用伤心了..."
岑晏州皱眉："师妹，这不合礼制。皇室那边..."
"皇室更需要平衡。"温千尧打断他，"师兄，你很清楚，我若专属于任何一方，都会打破眼下微妙的平衡。"
李莲花若有所思："确实...若你选择阿飞，金鸳盟势力将无人制衡；若选择方多病，户部与江湖走得太近会引起朝堂猜忌；若选择岑公子，皇室对武林的掌控会过强..."
"那我呢？"他轻声问，"选择我会有什么后果？"
温千尧直视他的眼睛："四顾门重建，江湖格局将重回十年前，各方势力再度陷入纷争。"
笛飞声冷笑："所以我们都得不到完整的你？"
"不。"温千尧走向他，"你们会得到'全部'的我，只是不在同一时间。"她依次看向四人，"我的心可以分成四份，但每一份都是完整的。"
又是一阵沉默。夜风吹动众人的衣袍，发出轻微的猎猎声。
"我接受。"李莲花突然道，"只要还能见到你，怎样都好。"
方多病抹了把眼泪："我...我也接受！反正我年轻，可以等！"
岑晏州深深看了温千尧一眼，微微颔首："若这是师妹的意愿。"
三人齐刷刷看向笛飞声。金鸳盟盟主抱臂而立，金眸中怒火翻腾："荒谬！"他大步走向温千尧，一把扣住她手腕，"我要的是全部！不是四分之一！"
温千尧不闪不避："那盟主现在就可以离开。"
笛飞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赶我走？"
"我接受你的全部——霸道、固执、不讲理。"温千尧轻声道，"但你也必须接受我的决定。否则..."她挣开他的手，"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笛飞声头上。他僵在原地，眼中怒火渐渐化为挣扎，最后归于无奈。
"该死！"他猛地拉过温千尧，一口咬在她手指上，鲜血顿时涌出，"以血为誓，你若敢反悔，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来！"
温千尧疼得皱眉，却笑了："一言为定。"
方多病不甘示弱，冲上来一把抱住她："温姑娘！我...我会努力长大的！等你来长安，我带你吃遍所有好吃的！"
温千尧拍拍他的背："好，我等着。"
岑晏州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师妹，过来。"
温千尧走过去，被他轻轻拥住。岑晏州在她耳边低语："无论何时需要我，我都在。"说罢，一股温和的内力从他掌心传入她体内——竟是毕生功力的一成！
"师兄！"温千尧震惊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按住。
"收下吧。"岑晏州松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释然，"这是我欠你的。"
最后是李莲花。他只是轻轻牵起她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温千尧瞬间红了眼眶。她知道，对李莲花来说，这已是最大的承诺。
四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在为这场前所未有的约定作证。
......
五年后，南海无名小岛。
温千尧赤脚走在沙滩上，手中提着一篮刚采的药草。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相夷！"她朝不远处喊道，"午饭好了！"
海边礁石上，一个白衣男子收起鱼竿，拎着几条海鱼跃下礁石。岁月在他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却掩不住那一身风华。
"今天的收获不错。"李莲花晃了晃手中的鱼，"炖汤喝？"
温千尧笑着点头，突然感到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微微发热——那是夏季将至的信号。她下意识望向北方，那里有座黑色宫殿，一个黑衣男子或许正站在城墙上远眺南海。
"想他了？"李莲花轻声问。
温千尧摇头："只是在想，今年夏天该带什么礼物去金鸳盟。上次阿飞说想要些南海珍珠做刀穗。"
李莲花轻笑："他倒是会挑。"说着牵起她的手，"走吧，汤要凉了。"
两人沿着沙滩走向那座小小的木屋。屋顶上晒着各种药材，门前挂着"莲花楼医馆"的牌子。一只大黄狗趴在门口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
"狐狸精，今天乖不乖？"温千尧揉揉狗头。
屋内简朴整洁，墙上挂着四幅画——黑衣笛飞声立于金鸳盟大殿，蓝衫方多病骑马走在长安街头，白衣岑晏州端坐皇宫书房，以及白衣李莲花在南海钓鱼。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一封信。温千尧拿起来看了看，笑道："小宝说下个月要来，带了他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李莲花盛好鱼汤："岑公子来信说朝堂已经稳定，希望冬季你能早点去长安。"
"阿飞呢？"
"前天飞鸽传书，说抓了几个幽冥教余孽，等你去了亲自审。"
温千尧抿嘴一笑。这样的生活，五年前的她根本不敢想象。
饭后，她独自来到海边，看着浪花拍岸。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四色花瓣已经融合得看不出界限，就像她与那四个男人的关系，看似分离实则紧密相连。
远处，李莲花在教几个渔村的孩子认草药；更远处，海天一色，无边无际。
温千尧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生命正在孕育。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其他三人，但她知道，无论孩子父亲是谁，他们都会视如己出。
就像那四颗星星，看似独立却同属一片星空。
海浪声中，她仿佛听到了四种不同的呼唤，来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她，终将在四季轮回中，与每个声音重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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