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低语。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仪器的轻微滴答声,以及白衿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吸气声。
林迟怔怔地看着床畔的女人。那双眸中翻涌的泪水与浓得化不开的疼惜,绝非伪装。那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温暖轻柔,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想起了继母,那个也自称是妈妈的女人。在她那短暂又漫长的人生里,她从那双所谓“母亲”的眼中,只见过算计与冷漠,从未有过这般毫无保留的疼惜
看着白衿,林迟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她想继续维持茫然,可酸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紧紧裹挟。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滑落,连她自己都感到愕然。
原来,哪怕已经选择了结束,这份积压了太久的委屈,还是会在不经意的温柔面前,溃不成军。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在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里,她已用尽最后勇气选择了解脱,为什么还要继续?
白衿看见她的眼泪,瞬间慌了神。
白衿怎么了娇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很难受吗?
她一边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一边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林迟脸上的泪痕,自己的眼圈却也红得厉害。
林迟尽力摇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衿红着眼眶安慰她:
白衿忍一忍,娇娇,医生马上就来了。妈妈在这儿呢,别怕,妈妈在这儿……
她反复呢喃着,像是在安慰女儿,更是在稳定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林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徒劳地看着白衿匆匆转向门口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也无从诉说的挣扎与痛苦。
这具身体,这个世界,这份母爱,都不属于她。她是一个窃取了他人人生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