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第1章「削笔器旋出螺旋状告白」

周晚意听见粉笔折断的声音时，铅笔尖正在课本扉页悬停。

"抱歉。"讲台上的转学生用指节擦掉黑板上的白色碎屑，断裂的粉笔截面在三月阳光里扬起细雪，"我叫周叙白。"

她下意识转动手腕，铅笔在"必修二"的烫金字样上划出0.3厘米的刻痕。前排女生突然转头瞪她，周晚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转笔声甩得太响，像往寂静的湖面投了颗石子。

"周同学坐第四列第六排。"班主任的教鞭敲在周晚意斜前方的空位上。她看着周叙白挎着书包穿过过道，藏青色校服下摆掠过她的课桌角，带起一阵带着薄荷糖气息的风。

铅笔芯又断了。

课桌右下角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木屑。周晚意把中华牌绘图铅笔塞进削笔器，转动摇柄时透过塑料外壳看见螺旋状刨花正在成形。这个角度恰能让余光笼罩周叙白的侧脸——他正从笔袋取出同款铅笔，笔杆尾部有道她熟悉的月牙形咬痕。

"需要橡皮吗？"周叙白突然转头。周晚意手一抖，刚削尖的笔芯"咔"地戳进指腹。

"你流血了。"他递来印着动物园图案的创可贴。周晚意注意到他小指第一节有颗淡褐色的痣，像铅笔点在皮肤上的浮标。

午休铃响时，周晚意发现课本扉页的划痕变成了"周"字起笔的竖钩。她用指甲丈量那道痕迹——0.5毫米深，恰好是HB铅笔芯的直径。窗外悬铃木的影子投在周叙白后颈，随着风摇晃成一片潮湿的印记。

"第四列第六排。"她在桌沿刻下新的刻度，铅笔灰落进木质纹理的沟壑里。这个坐标将承载她未来三百多个日夜的偷看、计算与假设，直到多年后她在婚礼请柬上看见那个地址——市立高中三年二班，第四列第六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