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的南境，空气里弥漫着腐叶与药草混杂的气息。萧砚冰撩起马车帘幔，目光掠过路边横七竖八的草席——那些被疫病夺走生命的百姓，尚未入土。青弋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孤影剑在腰间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陛下，疫区已到。”随行的医正掀开车门，白麻布口罩下透出忧虑，“如今病患过万，药材告罄，就连医者也开始染病...”

“把太医院带来的药材先分发下去。”萧砚冰解下披风，露出内里素白衣衫，“青弋，你带人搭建临时医棚，记住，病患要按症状分舱隔离。”

“砚冰！”青弋抓住她手腕，“你刚痊愈，这般接触病患...”

“你以为我是来做摆设的？”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还带着马车里的暖意，“当年你为我挡下十二支箭，现在不过是照顾些病人，我可比你想的要坚强。”

医棚内，呻吟声此起彼伏。萧砚冰接过学徒递来的药碗，蹲在一位老妪身边：“老人家，把药喝了，发场汗就好了。”老妪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她衣袖，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水：“贵人...救救我的孙儿...他才六岁...”

“我会的。”萧砚冰轻声应道，转身时却见青弋立在棚口，铠甲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将怀里的油纸包递过来：“桂花糕，方才路过镇子买的。”

“现在哪有胃口。”她推开，目光扫过远处新增的草席，“青弋，我总觉得这疫病来得蹊跷。寻常伤寒不会如此迅猛，而且用药后毫无起色。”

深夜，医棚烛火摇曳。萧砚冰盯着医案上的病历，突然抓起笔在纸上疾书：“高热、咳血、发斑...这根本不是伤寒，是...是...”

“是瘴疠。”青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陶罐，“方才在镇子周边发现的，沼泽里的死水滋生蚊虫，百姓饮用后便...”

“瘴疠需用岭南的血竭、雄黄入药。”萧砚冰霍然起身，却因久跪双腿发麻，踉跄时被青弋稳稳接住。她靠在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可岭南距此千里，等药材运来...”

“不必等。”青弋将她扶到椅上，“我即刻启程，快马加鞭三日可回。”

“不行！”她攥住他衣角，“你连日奔波，再这样...”

“砚冰，你看。”他掰开她的手，掌心满是水泡，“你为病患试药，双手都毁了。”见她欲反驳，又道，“我是沈氏暗卫，这点路程算什么？”

三日后，青弋归来时，战马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他怀里的药箱却完好无损，自己却发着高热，浑身滚烫。萧砚冰红着眼眶替他把脉，指尖颤抖：“你不要命了？！”

“药...送到了就好...”他虚弱地笑，额角的汗浸湿了枕巾，“答应过你...要一起看山河...”

萧砚冰转身取来药碗，声音哽咽：“张嘴。这是你从岭南带回的药，现在该我喂你了。”药汁顺着他嘴角流下，她伸手去擦，却被他握住手腕，“砚冰...若我撑不过去...”

“住口！”她将药碗重重一搁，“沈氏的守墓人，说好要护我一生，现在想食言？”泪水滴在他胸口，“你敢死，我就把这南境的疫病，闹到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