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初雪簌簌扑打雕花窗纸。萧砚冰裹着白狐裘蜷在暖阁炕上,指尖虚点额头,眼尾睨着立在炭盆旁的青弋。他玄色衣袍上落着细雪,发尾凝着冰珠,像株被雪压弯的竹,却偏要绷着脊背,连睫毛上的雪花都不敢抖落。
“暗卫的身子,”她嗓音发哑,指尖划过狐裘毛领,“不是比炭炉暖三倍么?”炭盆噼啪作响,火星溅在青砖上,映得她耳垂通红,“来替我焐焐手。”
青弋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她掌心的温度,他昨夜在露台按脚踝时领教过——比暖炉更烫,比初雪更柔,烫得他清心诀跑错了三周天。此刻她指尖蜷在狐裘里,只露出半截涂着丹蔻的指甲,像雪地里开着的红梅。
“小姐风寒未愈,”他盯着炭盆里的火,不敢看她蜷起的脚踝,“属下站在这儿,暖阁自会升温。”
“骗鬼呢。”她突然坐起,狐裘滑落在腰际,露出里面月白中衣,领口开得极低,锁骨处朱砂痣在火光下泛着红,“十年前你替我暖过脚,那时我才七岁,冻得直哭——”指尖划过自己小腿,“现在我冷得睡不着,暗卫大人就忍心看我挨冻?”
青弋喉结滚动。七岁那年冬夜,她偷跑出去堆雪人,冻得双脚通红,是他用体温焐热了她的小脚。那时她趴在他膝头,奶声奶气地说“青弋的手比暖炉暖”,如今十年过去,她竟还记得。
“过来。”她掀开狐裘一角,露出炕边空位,“就坐这儿,让我靠着。”见他不动,突然伸手拽住他手腕,按在自己腰侧——隔着层中衣,仍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比炭火更灼人。
青弋浑身紧绷,像被点了穴的刺客。她腰肢柔软,掌心按在他手背上,指腹碾过他腕骨:“十年了,你还把自己当块冰?”指尖划过他左眼角胎记,“明日让绣娘在你袖口绣朵红梅,就绣在能遮住这印记的位置——省得我看了心乱。”
他猛地抽手,退到窗边。雪光映得她面容雪白,眼尾的红像抹开的胭脂,刚才按过的腰侧还留着灼烫感。低头时,看见自己袖口绣着的王府禁纹——五瓣梅花绕玄色勾边,正是沈氏祖训里“永寂”的象征,此刻却被她的指尖碾得发皱。
“暗卫条例第九条,”他嗓音发颤,“‘主君遇险,暗卫当以身为盾’——如今小姐只是冷,属下……”
“只是冷?”她轻笑,突然起身,狐裘滑落至地,月白中衣薄如蝉翼,在炭火前透出窈窕身形,“那你便以身为盾,替我挡住这满室寒气。”赤足踏过青砖,踩在他绣着冰纹的靴面上,“青弋,你心跳得好快——比在露台时还要快。”
他慌忙运转清心诀,却发现丹田热流翻涌,怎么也静不下心。她的鼻尖几乎碰到他下颌,发间沉水香混着初雪的冷,钻进他领口。十年暗卫生涯,他见过无数美人计,却独独栽在她手里——栽在她眼尾的红,栽在她掌心的暖,栽在她明知他身世却偏要靠近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