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雨季的潮气裹着油墨味，悄无声息地渗入刑警支队的每一道缝隙。沈翊翻着卷宗，纸张被指腹带起的潮湿痕迹，像是给这些冰冷的案件又添了层朦胧的迷雾。摊在桌上的档案里，受害者照片上的眼神空洞而无助——珠宝设计师、宠物医生、古籍修复师，他们职业不同、生活圈毫无交集，却都在深夜遭遇不测。案发现场被清理得近乎完美，找不到任何指纹和毛发，只留下些令人费解的怪异痕迹：设计师断了的左手无名指、宠物医院里被盐水彻底泡烂的病历本、修复师工作台前那枚残缺的青铜纹饰，这些破碎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让人无从下手。

"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他们明明从各个方面都毫无交集，凶手到底要找什么！"杜城烦躁地扯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上下滚动。他死死盯着白板上贴成三列的线索，照片、便签纸密密麻麻，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仿佛是一个个沉默的哑谜，嘲笑着警方的束手无策。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有节奏地响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翊将速写本轻轻铺在桌上，铅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没有落下。他垂眸凝视着那些零散的信息，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在旁人看来毫无关联的现场痕迹，在他眼中却隐隐透着某种隐秘的逻辑。当他试图将受害者的职业与遗留物联系起来，思维却总在即将触及真相时被阻断，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眼前。就在这时，杜城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凝滞的空气。新的报警电话传来：美院雕塑系教师在工作室遇害，死亡姿势竟与第一起案件惊人相似。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勘查现场的帐篷，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沈翊蹲在雕塑底座旁，手电筒的光束缓缓扫过凝固的石膏像。凹陷处的金箔碎片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宛如藏匿在黑暗中的秘密。他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碎片，装进证物袋。起身时，指节不经意擦过石膏表面，那些细小的刻痕引起了他的注意。密密麻麻的字母“S”，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密语，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诡异的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这些刻痕至少重复了上百遍。”沈翊直起腰，后颈已经渗出冷汗。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那个匿名包裹，褪色的画框里装着半张被焚毁的素描，残存部分恰好露出自己十年前的签名。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只是平静地将证物袋递给杜城，声音沉稳得如同往常：“或许该从艺术学院的档案查起。”

回到支队时，夜已经很深了。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只有刑警支队的灯光依旧亮着。沈翊独自留在办公室，将新搜集的线索与旧卷宗并置在桌上。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影，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用红笔将四起案件的时间线串联起来，眉头越皱越紧。一个规律若隐若现——所有案件都发生在农历十五，而即将到来的月圆之夜，似乎正酝酿着新的风暴，让人既期待又隐隐不安，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一切，等待着下一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