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茗在医院的病房里悠然地度过了几天,反正他手头的假期还长着呢。
期间,萧父萧母前来探望了一会儿,萧母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阿霁,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妈妈给你请假了。医生说你是累坏了,可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跟人动手了打架了?”
“我没事,别管我。”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戳中了贺虞雪的神经,她的表情骤然变得激动,嗓音也不由自主拔高,“怎么能说没事?你知不知道当初不是我们找回来你,你——”
“够了。”
“妈,你忙去吧,我累了。”萧霁茗的声音冷淡得像结了一层霜。
意识到失言的贺虞雪沉默下来,拉上萧父的手匆匆退出病房,门轻轻关上的瞬间,四周仿佛被真空吞噬般寂静。萧霁茗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烦躁和不安如同毒蛇般缠绕心头。
下午,仝槿恪拎着一袋水果晃进了病房。因为是周六,他没有穿校服,上身套了件米白色连帽衫,宽松剪裁衬得整个人柔软而随性,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干净的腕骨。下身搭配一条深色长裤,裤腰间的白抽绳松垮地垂着,为整体造型增添了几分层次感。
帅就算了,还会打扮,这谁顶得住?
“萧萧,好点没啊?怎么晕一下就躺这么多天,跟豌豆公主似的。”仝槿恪笑嘻嘻地调侃道。
“有病。问你个事儿。”
“哟?啥事啊?”仝槿恪随手拖过床边的小凳子坐下,拿起苹果开始削皮。低着头时眉眼被阴影遮住,透着一丝认真。听到萧霁茗开口,他又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等着对方说话。
“你每天这么装模作样不累吗?”
“啥意思啊,同桌,你这话说得我听不懂哦。”嘴上这么应着,但他削苹果的动作还是停滞了一瞬,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闪过些微慌乱。萧霁茗看得分明,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可能是某次嬉皮笑脸时那一抹不经意的疏离暴露了他的本性,也可能是那些稍纵即逝的冷漠让他露出了破绽。总之,萧霁茗敢肯定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个同桌的伪装并不高明,稍稍试探,便破绽百出。
“吃吧。”仝槿恪终于削完一个苹果,随手递到萧霁茗面前。他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双眼此刻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过于专注,“对你,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哪里像演戏?”
“你不正常,估计根本察觉不到吧,对吧?”
“现在的我、之前的我,其实都一样。人都不可能一直保持乐观吧?”仝槿恪的语气波澜不惊。
“真是演都不演了?”
话音刚落,仝槿恪忽然起身靠近,一把捏住萧霁茗后颈的软肉。他稍稍俯下身,额头轻撞对方的额头,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只小猫?”
“你同性恋?”
“应该不算,但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仝槿恪的手指捏紧了些,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那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心头一跳。接着,他故意把距离拉近,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滚出去!”萧霁茗猛地偏开脸,瞪着他吼道。
就这样,仝槿恪狼狈地被赶出了病房。
哎呀呀,计划失败!
不过,刚刚戳穿他伪装的那个瞬间,萧萧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让人想伸手捏一把那张气鼓鼓的小脸,QWQ。
虽然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很好看。
其实,从某一天开始,仝槿恪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萧霁茗。两人认识才不到一个月,日久生情也好,一见钟情也罢,这些词汇对他来说未免太老套了。不如说是见色起义,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作为仝家的继承人,从小被告诫不能表露情绪,可以永远微笑,也可以面无表情,无论如何只要让人看不透就行。慢慢地,他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的快乐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表演出来的。
但萧霁茗不同,他总能轻易看穿他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疯狂的、冷漠的、错愕的……
他们就像天生般契合,彼此最懂对方的孤独。
可惜,这一点他们目前尚未察觉。
仝家人脉广阔,无数人削尖脑袋也求不来一面之缘。转入韶初的时候,他用了点小手段隐藏了自己的身份,除了几个高位的领导,没知道他身份的。攀附权贵的人那么多,他又不是傻,而且他不屑于用身份来碾压别人。
如果大家知道会怎么样呢?
震惊!豪门阔少竟在我身边?
只是,萧萧估计知道他是谁吧,他背地里调查过萧霁茗,来头也不小么。
真有意思,他很兴奋两人透露身份的那一天。
他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却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少得可怜。这是第一次,他真实的情感流露,却也只是关于萧霁茗。
他很世俗,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性别无所谓,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萧霁茗,他就喜欢。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肆意张扬的时候。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即使对方不爱自己也没关系。
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不过,他也有恐惧,害怕萧霁茗最终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令人讨厌的男人。
不过。
大概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