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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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涟从往生海漩涡坠入诛妖殿地宫时，发间的红莲已经凋零大半。

冰魄镜悬浮在穹顶，照出她脚踝上密密麻麻的傀儡银丝。这些丝线穿透地宫七十二道结界，最终消失在头顶的诛妖殿——那里正传来重霄帝君炼制新灯油的轰鸣声。

"姑娘来得比老身预料的早。"摆渡老妪的声音从合欢树后传来。她佝偻着背往树根浇灌银色液体，每浇一勺，树干里的人形轮廓就清晰一分："这是第一百零八个执灯仙君的残魂，你要找的那位...在最深处。"

红涟触碰合欢树的瞬间，树皮突然皲裂。玄昭石化的面容在琥珀色树脂中若隐若现，他心口插着的不是绝情钉，而是一枝盛开的合欢花。

"当年他把自己炼成灯芯，这些合欢树才从诛妖灯灰烬里长出来。"老妪的拐杖突然刺穿树根，暗红色汁液喷涌而出，"闻到了吗？这是噬心莲血的味道。"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红涟腕间的往生契发出刺目蓝光，指引她走向熔岩翻涌的业火熔炉。九百个红莲头骨在火中沉浮，最中央的熔炉核心竟悬着一盏冰灯——正是玄昭石化前握着的诛妖灯残片。

"他等你很久了。"冰魄童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梁柱后，怀里抱着沾血的合欢花环，"仙君被石化前，往灯芯里藏了东西..."

话音未落，傀儡银丝突然绷紧。红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结出杀诀，冰魄镜应声炸裂。重霄帝君的冷笑从傀儡丝传来："好徒儿，为师教你个道理——红莲妖最合适的归宿，就是成为诛妖灯的灯油！"

红涟的妖丹开始不受控地燃烧。在意识被完全侵蚀前，她猛地将左肩撞向业火熔炉，红莲印记触到冰灯的刹那，地宫里所有合欢树同时开出血红的花。

漫天飞花中，三百年前的记忆彻底复苏——

那日山涧根本没有猎夹。少年樵夫捧着红莲跌跌撞撞跑到花妖面前，柴刀对准的其实是自己心脏："重霄帝君说用我的心头血浇灌，就能帮你提前化形..."

记忆里的诛妖灯悬在云端，灯焰中伸出傀儡丝缠住樵夫手腕。红涟终于看清，当年刺穿自己妖丹的柴刀，是重霄帝君操控樵夫挥下的！

"玄昭！"红涟嘶喊着捏碎冰灯。灯芯里掉出半枚染血的绝情钉，钉身刻着极小的一行妖文：三生石上第七百二十道裂痕。

业火熔炉突然爆炸。九百个头骨齐齐发出悲鸣，在冲天火光中凝聚成怨灵将军的模样。他胸口的冰棱箭簌簌作响，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慈爱："小涟儿，当年是族长亲手将你送给重霄的...我们红莲族善念，本就是炼制诛妖灯的最佳材料啊..."

红涟的瞳孔剧烈收缩。往生铃在这时自动摇响，她看到初代红莲妖被剥离善念的画面——那个跪在诛妖灯前的白衣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现在你明白了。"重霄帝君的真身从傀儡丝中浮现，黑袍下伸出无数红莲根茎，"你才是我的半身，我们注定要...唔！"

染血的合欢花枝突然穿透他咽喉。玄昭石化的右手从合欢树中伸出，业火在他指尖凝成上古诛魔阵。红涟看到那些傀儡银丝开始倒流，重霄帝君的力量正通过银丝反被吞噬。

"快...斩断..."玄昭石化的唇间溢出鲜血，"用噬心鳞..."

红涟扯下发间最后的红莲。花瓣化作利刃斩向傀儡丝时，她看清每根银丝里都流淌着玄昭的魂魄——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用自身元神稀释傀儡术的控制！

重霄帝君在消散前狂笑不止。他的身体化作千万片红莲花瓣，每片花瓣都映出一段被篡改的记忆。红涟接住空中飘落的往生铃，发现铃铛内壁刻满冰蓝色咒文——那是玄昭用诛妖灯焰刻了三百年的往生诀。

当地宫彻底坍塌时，红涟在合欢树根处挖出个青铜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九十九个冰雕合欢花，每个花蕊里都封存着记忆光团。最小的那个冰雕里，少年樵夫正对着红莲花苞练习婚誓：

"等姑娘化形，我定用山涧最清的水给你酿合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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