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跌坐在霉斑遍布的砖地上,后颈撞在冰凉的门框上。
冷风卷着枯叶灌进领口,她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断了半截的烛台上凝着黑蜡,墙角蛛网垂落着死虫,窗棂糊的桑皮纸早被撕得七零八落。
“新来的!”粗粝的嗓音从角落传来,佝偻的老嬷嬷拄着竹杖逼近,“想在冷宫活命,先把身上值钱物件交出来!”
话音未落,三个蓬头垢面的老妇围拢过来,手直往她发髻上抓。
夏冬春侧身躲过,发间银簪慌乱中掉在地上。
混战间,怀中油纸包滑出,被眼尖的老妇抢去。“哟!这是什么宝贝?”老妇展开方子,突然变了脸色,“避子汤?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竟敢......”
“那是莞贵人给我的!”夏冬春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去夺回纸包,后背却被竹杖狠狠抽中。
老嬷嬷扯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骂骂咧咧道:“勾引人的贱货!当年丽嫔也是喝了这玩意儿,才被送进来的......”
“丽嫔?”夏冬春抓住对方手腕,“那个疯了的丽嫔?她在这儿?”
老妇们突然噤声。
墙角草席下传来呜咽,披头散发的妇人抱着破碗爬出来:“别抢我的桂花糕......皇上说要带我去御花园......”
夏冬春瞧见浑身发冷。
夜深人静时,夏冬春蜷缩在漏风的窗下。
突然,窗棂轻响,青黛的脸从外头探进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小主!莞小主和沈小主使了银子,才让我偷偷进来......”
“快!帮我打听件事。”夏冬春扯住她衣袖,“当年丽嫔突然发疯,是不是和太后宫里的人有关?还有,齐妃身边的翠果,最近和翊坤宫走得近不近?”青黛还未回答,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塞来个荷包:“小主保重!这是治伤的金疮药......”
等侍卫的灯笼远去,夏冬春打开荷包,除了草药,还有张小字条。
甄嬛娟秀的字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三日后戌时,冷宫西墙根。”
接下来的三日,夏冬春在冷宫里度日如年。
老嬷嬷们变本加厉地刁难,不仅抢走了她仅有的几件衣裳,连青黛送来的金疮药也被搜刮了去。
她只能偷偷用冷水清洗伤口,强忍着疼痛在墙角观察丽嫔。
这疯癫的前嫔妃整日抱着个破碗喃喃自语,偶尔清醒片刻,便会对着月光流泪。
夏冬春试着与她搭话,却只换来几句疯言疯语。
直到第三日傍晚,丽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难得清明:“别信太后……她们……在茶里下药……”话未说完,又陷入癫狂。
戌时一到,夏冬春借着夜色摸到西墙根。
墙头上果然垂下一条绳索,甄嬛和沈眉庄正焦急地在墙外张望。
“妹妹受苦了!”甄嬛将她拉上来,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伤痕。
沈眉庄则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低声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已在附近安排了马车。”
马车上,甄嬛掏出个锦盒:“这是皇上新赏的玉坠,你且收下应急。青黛打听到,翠果确实与翊坤宫往来频繁,还曾在你被降位前出入过慎刑司。”
夏冬春握紧玉坠,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在冷宫听到些蹊跷事。丽嫔当年突然发疯,极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若能找到证据,不仅能扳倒华妃,还能牵扯出背后之人。”
沈眉庄皱起眉头:“可丽嫔如今疯疯癫癫,如何作证?且当年之事早已过了许久,要找证据谈何容易。”
“所以需要姐姐们相助。”夏冬春目光坚定,“丽嫔虽疯,但偶尔会说些清醒话。我想请莞姐姐以探望为由,给她送些安神的汤药,或许能让她想起些什么。至于证据……”她顿了顿,“听闻当年给丽嫔诊治的太医还在太医院当差,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端倪。”
甄嬛与沈眉庄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夏冬春望着窗外漆黑的宫墙,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一次,她定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