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苏念念在玄关堵住了林时泽。
"这是什么?"她将那张被咖啡渍污染的纸条拍在鞋柜上,鹅黄色发圈在腕间晃荡。林时泽系领带的动作顿住,银灰色丝绸从指间垂落。
"法学笔记。"他故意误解,伸手去拿公文包。苏念念猛地拽住领带末端,将他拉进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你烧掉了吗?"她的指甲陷入真丝面料,"那些收养文件。"
林时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玻璃罐——那是他藏在书柜顶层的,现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乳牙正泛着珍珠光泽。
"昨晚你翻了我多少东西?"他声音低沉,手指却温柔地梳过她睡乱的长发。这种矛盾撕扯着他的表情,让那道疤痕在锁骨下若隐若现。
苏念念的呼吸扑在他喉结上:"足够多。"
公文包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林时泽突然掐住她后颈,力道控制在刚好让她战栗却不疼痛的程度:"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突突跳动的血管,"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
阳光突然变得太亮。苏念念在眩晕中察觉他松开了手,转而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火漆印上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徽章。
"下周三的机票。"他将信封塞进她睡衣口袋,指节有意无意擦过肋骨轮廓,"送你份成年礼。"
"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时泽终于系好领带,勒出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游戏结束。"
苏念念在晨跑声里站了十分钟,直到信封边缘被攥出褶皱。她突然冲向二楼书房,保险柜密码锁泛着冷光——是她的生日,倒序。
琴房里的《悲怆》弹到第三乐章时,林时泽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冲进书房时,苏念念正跪在一地文件中央。彩色玻璃窗投下的光斑在她身上切割出奇异图案,像被囚禁的极光。她手里捧着两份出生证明:
【林时泽 出生日期:1995.3.14 母亲:林雅】
【苏念念 出生日期:2003.11.7 母亲:林雅】
"不可能..."她的指甲在"林雅"两个字上刮出白痕,"妈妈去世时我才..."
"四岁。"林时泽捡起被撕开的遗嘱公证书,"你记得的葬礼是假的。"
苏念念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字上:【林雅女士与苏念念女士于2007年11月30日车祸身亡】。墨迹很新,公证日期却是十年前。
"我们..."
"同母异父。"林时泽突然笑起来,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惊不惊喜?真正的血缘关系比收养更精彩。"
窗外的知更鸟开始啼叫。苏念念看着他将所有文件扔进碎纸机,包括那张维也纳的机票。齿轮转动声里,他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烫伤——那是组数字:20070314。
"我找到你的那天。"他俯身时,领带垂下来扫过她膝盖,"你抱着彩虹小马在哭,因为护士说没人会领养六岁以上的孩子。"
碎纸突然卡住了机器。林时泽粗暴地拽出纸团,发现是苏念念小时候画的全家福——爸爸牵着哥哥,哥哥抱着妹妹,三个人都长着猫耳朵。
"骗子。"苏念念夺过画片,"你明明说那是捐赠活动..."
"我撒过很多谎。"他徒手掰开卡住的齿轮,鲜血顺着金属纹路流淌,"但有一句是真的。"
碎纸机重新运转的轰鸣中,她看见他的口型是:
「你永远是我妹妹」
可当机器停止时,林时泽已经不见踪影。唯有血珠在地板上拼出半个未完成的音符,像首戛然而止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