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咖啡馆的角落座位，朱志鑫第三次检查了录音笔的运作状态。苏新皓的手指在桌下不安地敲打着膝盖，新戴上的银链在V领毛衣下若隐若现。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

"她迟到了二十五分钟。"苏新皓压低声音说。

朱志鑫的目光扫过咖啡馆里的每个顾客——角落里写作业的大学生，柜台前排队取餐的上班族，似乎没有可疑人物。他刚想说话，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夏今天没戴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栗色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比记者会上年轻许多。她径直走向他们的桌子，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咖啡杯旁。

"抱歉，绕了点路确保没人跟踪。"她坐下时，朱志鑫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柑橘调中带着一丝辛辣，"你们被监视的程度超乎想象。"

苏新皓警惕地盯着那个纸袋："这是什么？"

"吴忧的'作品集'。"林夏啜了一口服务员刚送来的拿铁，"过去三个月，她跟踪拍摄了你们每个人的非公开行程，包括家庭住址、常去场所，甚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朱志鑫一眼，"你母亲每周四上午去的那家瑜伽馆。"

朱志鑫的指尖微微发凉。他母亲确实有这个习惯，连团队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帮我们？"苏新皓单刀直入。

林夏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谁说我在帮你们？"她打开纸袋，抽出几张照片推过来，"我是记者，只做交易。"

照片上是吴忧在不同地点的偷拍画面——公司后门、宿舍楼下、甚至成员们家人的住宅附近。最后一张让苏新皓倒吸一口冷气：吴忧伪装成清洁工，正在触碰张泽禹父亲放在公园长椅上的药瓶。

"她在药品里下毒？"朱志鑫的声音绷紧了。

"只是维生素，这次。"林夏又拿出一个U盘，"但下次就不一定了。这里面有她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包括已经编辑好还没发布的视频——张极深夜进出张泽禹房间的完整版，左航和陈天润在储物间接吻的高清画面，还有..."她顿了顿，"你们俩在练习室的那个吻。"

苏新皓的耳尖瞬间变红。朱志鑫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你想要什么交换？"

"两样东西。"林夏竖起两根手指，"第一，苏新皓现在戴的项链。"

"不可能。"朱志鑫立刻拒绝。

"第二，"林夏不为所动，"Top登陆少年出道以来的首个深度专访，由我独家报道。不限主题，不限时长。"

苏新皓和朱志鑫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专访通常会涉及很多私人问题，公司绝不会同意。

"我们需要考虑..."朱志鑫刚开口，林夏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

"没时间了。吴忧已经拿到了演唱会的后台通行证，计划在彩排时对音响设备做手脚。"她指向窗外马路对面的一栋建筑，"她现在就在那家快捷酒店的703房，用长焦镜头对着这里。"

朱志鑫条件反射地想转头，林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看！除非你们想打草惊蛇。"

苏新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吊坠："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跟踪她两周了。"林夏冷笑一声，"职业习惯。"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实时监控画面。酒店房间里，一个戴黑色口罩的女生正调整着三脚架上的相机，桌上散落着多张成员们的照片，其中一张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张泽禹..."苏新皓轻声说。

"他的独唱环节在舞台最边缘，没有护栏。"林夏平静地陈述，"吴忧计算过，如果在那时干扰耳返，一个踉跄就可能..."

朱志鑫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咖啡馆里几个人转头看向他们。

"冷静。"林夏拽他坐下，"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公司安保部门，他们正在处理。但吴忧只是问题的一部分。"她调出另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成员们各种私密时刻的照片，"这些在狗仔圈里流通已久，只是没人敢发。直到吴忧出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朱志鑫盯着那些照片，胃部一阵绞痛。其中一张是他和苏新皓在阳台上额头相贴的画面，拍摄角度明显来自隔壁楼的某个窗口。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他声音沙哑。

林夏关闭平板，表情第一次显露出些许疲惫："三年前我采访过一个因私生饭骚扰退圈的偶像，最后她在浴缸割腕了。"她将U盘推向朱志鑫，"你们...不该重蹈覆辙。"

"项链还是专访？"苏新皓突然问。

"都要。"林夏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但可以先付定金。"她拿出一张名片，"今晚之前给我答复。现在，从后门离开，打车直接去演唱会场地，别回公寓。"

朱志鑫拿起U盘，犹豫了一下，最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去年粉丝见面会上他们六人的合影，背面有全体签名："先给部分报酬。如果我们决定接受专访，会联系你。"

林夏挑眉接过照片，随手塞进风衣口袋："提醒一句，吴忧不是唯一的威胁。你们公司里也有人希望看到这些'丑闻'曝光。"

"什么意思？"苏新皓追问。

但林夏已经站起身，将咖啡钱压在杯底："祝演唱会顺利。希望下次见面是在专访现场。"

她离开后，朱志鑫立刻给李雯发了警示信息。两人按照林夏的建议，从咖啡馆后门溜出，拦下一辆出租车。

"你觉得她可信吗？"苏新皓在车上低声问。

朱志鑫握紧U盘："不完全信。但她给的资料应该有用。"

出租车驶向城郊的体育馆，那里正在搭建明天演唱会的舞台。朱志鑫的手机不断震动，李雯回复说已经派人控制住了吴忧，但安保团队在搜查她的酒店房间时，发现了几张伪造的工作证和一瓶不明液体，正送去化验。

"张泽禹知道了吗？"苏新皓问。

朱志鑫摇摇头："先确认情况再说。"

他们到达体育馆时，彩排已经开始了。张极和张泽禹在舞台上排练二重唱，左航和陈天润在台下与音响师交流。李雯快步走过来，脸色阴沉：

"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瓶子里是普通生理盐水，但..."她压低声音，"张泽禹父亲药瓶里的药片被替换过，幸好发现及时。"

朱志鑫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人没事吧？"

"受了惊吓，已经转移到安全地点。"李雯看了看四周，"这事先别告诉张泽禹，等演出结束再说。"

正说着，舞台上的音乐突然中断，张极的怒骂声通过扬声器传遍全场："这破耳返怎么回事？一直有杂音！"

音响师慌忙检查设备。朱志鑫快步走上舞台，检查了张极的耳返，确实听到细微的电流干扰声。

"所有耳返都测试过了吗？"他问技术人员。

"上午检查时一切正常..."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调试着，"可能是信号干扰？"

朱志鑫想起林夏的警告，立刻下令："全部更换备用设备，重新检查线路安全。"

彩排被迫中断一小时。张极气呼呼地跳下舞台，直奔张泽禹所在的休息室。朱志鑫想跟上去解释情况，却被苏新皓拉住：

"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张极需要冷静。"

左航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换的耳返："不是技术故障。有人在这些接口处做了手脚。"他指给朱志鑫看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凸起，"像是某种信号接收器。"

陈天润凑过来看了一眼："专业设备，不是普通粉丝能搞到的。"

朱志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林夏说公司里也有人希望看到丑闻曝光，难道吴忧真有内应？

彩排重新开始后，朱志鑫格外警惕，站在舞台侧面监控每个环节。轮到苏新皓的独舞部分时，他注意到悬挂式大屏幕的角度有些异常，正对着舞台边缘的一个点位——恰好是张泽禹独唱时的站位。

"暂停！"他冲音响师喊道，"检查一下7号屏幕的固定装置！"

就在这一瞬间，苏新皓的耳返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啸叫。他正站在两米高的升降台上，被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失去平衡，一脚踏空——

朱志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苏新皓的手腕。两人重重摔在舞台边缘，朱志鑫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没事吧？"苏新皓慌忙爬起来，手抚上朱志鑫的脸。

朱志鑫摇摇头，忍着背部的剧痛站起来："所有人离开舞台！全面安检！"

现场一片混乱。安保人员迅速封锁场地，技术人员开始彻查每台设备。李雯在台下打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张极冲过来，一把揪住朱志鑫的衣领："你早知道有危险却不告诉我们？张泽禹刚才就站在那个位置！"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朱志鑫挣脱开来，"而且已经加强了安保..."

"安保？"张极冷笑，"张泽禹父亲的事你也'加强安保'了？"

朱志鑫愣住了："你怎么..."

"李雯刚接的电话，我听到了。"张极的眼睛发红，"如果你们早点说出来..."

"说出来然后呢？"朱志鑫终于爆发了，"像你一样冲动行事，让情况更糟？"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工作人员都不敢上前。苏新皓和左航同时插入他们之间。

"够了！"苏新皓推开朱志鑫，"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左航则按住张极的肩膀："张泽禹需要你冷静。"

张极甩开他的手，但没再上前。这时，李雯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刚收到的消息。吴忧在被捕前已经把部分素材发给了同伙。"

她打开一段视频，画面中是张极和张泽禹在休息室接吻的清晰影像，时间显示是昨天。

"发布倒计时六小时。"李雯的声音异常平静，"正好是你们演唱会高潮时段。"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段视频一旦公开，不仅会毁掉张极和张泽禹的形象，整个团队都会受到牵连。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联系林夏。我们接受专访。"

"什么专访？"李雯皱眉。

"没时间解释了。"朱志鑫拿出手机，"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苏新皓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他转向李雯，"公司打算怎么处理？"

"常规公关策略：否认、澄清、律师函。"李雯机械地回答，"但这次...可能不够。"

朱志鑫看着苏新皓，发现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银链。突然，苏新皓眼睛一亮：

"项链。"他轻声说，然后提高音量，"朱志鑫，记得这项链的功能吗？"

朱志鑫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这条项链除了吊坠，还内置了一个微型定位和录音装置，是他特意找安全专家设计的。

"录音..."他喃喃道，突然转向李雯，"吴忧的同伙是谁？公司里有内鬼吗？"

李雯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设备被动手脚的方式太专业了。"左航插话，"普通粉丝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且林夏暗示过。"苏新皓补充。

李雯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安保部门的副主管上周突然辞职，去向不明。我们怀疑..."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张泽禹跑上舞台，脸色苍白："我父亲...他..."

张极立刻冲过去抱住他："没事了，他安全了。"

张泽禹摇摇头，举起手机："不是这个...你们看群里！"

朱志鑫打开团队群组，看到陈天润转发的一条推送通知：《独家：Top登陆少年成员不雅视频预告，今晚8点震撼发布！》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剪影，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张极和张泽禹。

"不是六小时后吗？"左航皱眉。

"提前了。"陈天润发来语音，声音急促，"我刚黑进那个网站，发现他们准备的不只一段视频...还有你们在公寓里的画面。"

朱志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公寓里？那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这时，苏新皓的项链吊坠突然发出一丝微弱的蓝光。他惊讶地拿起来查看，发现几何图案的缝隙中透出异常的光亮。

"这是什么..."他刚开口，吊坠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

"——你们公司里也有人希望看到这些'丑闻'曝光。"

是林夏的声音！朱志鑫猛地反应过来——这项链不仅录音，还实时传输到了某个终端！

"苏新皓！"他急切地问，"这项链你一直戴着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早出门就戴了..."苏新皓也意识到了什么，"包括刚才和李雯的对话..."

朱志鑫迅速打开项链配套的APP，屏幕上显示录音文件正在上传云端。他点击播放最新一段，李雯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安保部门的副主管上周突然辞职，去向不明。我们怀疑..."

"够了！"李雯突然厉声打断，"关闭那个设备！"

所有人都转向她。李雯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们不明白自己在玩火。那段录音如果公开，不仅是一个副主管的问题，整个公司的安保系统都会受到质疑。"

"所以这就是你的立场？"朱志鑫难以置信地问，"公司形象比成员安全更重要？"

李雯没有立即回答。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不是我报的警。"她突然说，眼神复杂地看着朱志鑫，"项链的录音传输到哪个终端了？"

朱志鑫检查了一下APP："加密云端，只有我和安全专家能访问。"

"删除它。"李雯几乎是恳求地说，"为了你们自己好。"

警车停在了体育馆外。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从车上下来的除了警察，还有林夏。她快步走向舞台，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

"吴忧招供了。"她直接对李雯说，"指认了你们前安保副主管。这是证据。"她递过密封袋，里面是一部手机，"视频原件在这里，没有备份。"

李雯接过袋子，表情如释重负："谢谢。"

"别谢我。"林夏转向朱志鑫和苏新皓，"谢你们的项链。录音直接传到了我联系的安全公司，他们比对声纹确认了副主管的身份。"

朱志鑫这才明白项链为什么会传到林夏那里——安全专家一定是她安排的。

"所以...专访还作数吗？"林夏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张极和张泽禹交握的手上，"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讲，但更想听你们亲口说。"

警笛声、工作人员的嘈杂、舞台设备的嗡鸣，一切声音似乎都远去了。朱志鑫看着团队成员们——张极紧紧搂着张泽禹，左航和陈天润并肩而立，苏新皓站在他身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作数。"他代表团队回答，"但不是现在。"

林夏挑眉："什么时候？"

"等我们准备好的时候。"朱志鑫直视她的眼睛，"等我们能够坦然面对公众，不再害怕被看见真实自我的时候。"

林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签名照片还给他："那就以此为约。"她转身离开前，最后说道："顺便一提，项链的设计很巧妙。建议你们每人配一条。"

警察带走了吴忧的手机作为证据，并承诺加强演唱会安保。彩排继续，但气氛明显不同了。张极不再避开镜头，自然地搂着张泽禹的肩膀；左航和陈天润在调整耳返时十指相扣；朱志鑫则站在舞台中央，看着苏新皓在聚光灯下旋转，银链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隐藏。但今晚，聚光灯下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

双面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