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的镜子被汗水模糊了一片又一片，空调全力运转也驱散不了十几个少年聚集在一起训练产生的热量。朱志鑫数着节拍，目光扫过镜子里每个人的动作，眉头微蹙。
"停！"舞蹈老师王磊拍手叫停音乐，"张极，你的转身慢了半拍；苏新皓，动作力度不够；左航，表情管理！你们这样怎么面对月底考核？"
少年们气喘吁吁地散开，有人直接躺倒在地，有人扶着把杆大口呼吸。朱志鑫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湿的刘海，走到队伍前面。
"老师，我们再练一遍吧，刚才的问题我们会注意。"
王磊看了看手表，摇头道："今天就到这里。不过朱志鑫说得对，月底考核关系到下一次分班，公司高层都会来看，你们自己掂量。"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又回头补充，"对了，这次考核后综合评分前三的，有机会参与下个月家族演唱会的特别舞台。"
老师一走，练习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和议论。张极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像条脱水的鱼："杀了我吧，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谁让你昨晚打游戏到三点？"张泽禹踢了踢他的小腿，递过一瓶水。
朱志鑫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再把副歌部分过五遍。"
"还练啊？"几个年纪小的练习生忍不住抱怨。
"你们想在下个月的家族演唱会上看别人表演吗？"朱志鑫反问，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没人再说话，大家都知道这位队长平时温和，但在训练问题上从不妥协。
角落里，苏新皓默默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他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汗珠，重新绑了绑有些松散的鞋带。朱志鑫注意到他起身时膝盖明显僵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休息结束，音乐再次响起。朱志鑫特意站到苏新皓斜后方，从镜子里观察他的动作。果然，在做一个需要深蹲的舞蹈动作时，苏新皓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虽然很快被专业笑容掩盖。
三遍过后，朱志鑫突然叫停："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这比预计的结束时间早了近一小时。但没人敢多问，迅速收拾东西离开。只有苏新皓留了下来，继续对着镜子练习刚才有瑕疵的动作。
"你膝盖又疼了。"朱志鑫走到他身边，这不是疑问句。
苏新皓动作没停："没事，老毛病了。"
"医务室张医生上周才说你需要减少剧烈运动。"
"考核更重要。"苏新皓终于停下来，喘着气看向朱志鑫，"你知道这次分班多关键。"
朱志鑫直接关掉了音响："现在，医务室。别让我用队长身份压你。"
两人对视几秒，苏新皓先败下阵来，小声嘟囔："你什么时候不拿队长身份压人了..."
医务室空无一人，朱志鑫熟门熟路地找出冰袋和药膏，示意苏新皓坐在诊疗床上。他蹲下身，轻轻卷起苏新皓的裤管，看到对方膝盖已经微微发红肿胀。
"你疯了是不是？这样下去腿还要不要了？"朱志鑫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新皓难得没有顶嘴，低头看着朱志鑫小心翼翼地把冰袋敷在自己膝盖上。药膏的薄荷味在狭小的医务室里弥漫开来，朱志鑫的手指在伤处轻轻打圈按摩，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你为什么会这个？"苏新皓轻声问。
朱志鑫没抬头："我妈是护士，小时候我经常扭伤脚踝。"他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拼？明明你的舞蹈已经是三代里最顶尖的了。"
苏新皓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必须做到最好。"
"为什么？"
"因为..."苏新皓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做到最好，才不会被抛弃。"
朱志鑫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抬头看向苏新皓，发现对方眼睛里有种他从未见过的脆弱。那个永远完美、永远阳光的苏新皓，此刻在医务室惨白的灯光下，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小孔的气球，所有的坚持和伪装都在缓慢漏气。
"傻子。"朱志鑫突然说，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就算你明天就跳不了舞，公司也不会放弃你。我...我们都不会。"
苏新皓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朱志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眉接起："张极？什么事？"
"朱志鑫！救命！我和张泽禹在声乐室，李老师说我们二重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明天要检查，你快来帮我们听听问题出在哪！"
朱志鑫叹了口气："十分钟后到。"他挂掉电话，看向苏新皓，"能走吗？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我自己能行。"苏新皓试着站起来，膝盖却一软。朱志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两人的距离突然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别逞强。"朱志鑫的声音突然有些哑。他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苏新皓的腰，另一只手拿起药膏塞进对方口袋，"晚上睡前再涂一次。"
苏新皓点点头，耳尖不知为何有些发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医务室，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声乐室里，张泽禹正对着乐谱皱眉，张极在旁边转来转去像只焦躁的大型犬。
"我觉得就是风格问题，"张极抓了抓头发，"你太注重技巧了，这首歌需要的是感情，感情懂吗？"
张泽禹抬头看他："感情不等于随意改调。原唱的转音处理是有道理的，你那样唱虽然炫技，但破坏了歌曲的完整性。"
"哈！所以你承认我唱得比你炫技？"
"我承认你比我更能显摆。"
两人剑拔弩张时，门被推开，朱志鑫走了进来："听说你们需要调解？"
张极立刻扑过去："队长！你来评评理！"
朱志鑫接过乐谱看了看，是一首经典情歌的二重唱版本。"你们各唱一遍我听听。"
张泽禹先开始，他的声音清澈透亮，每个音准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情感表达含蓄但细腻。张极则完全相反，他的演唱充满戏剧性，即兴加入的转音和华彩让简单的旋律变得丰富多彩，但偶尔会偏离原调。
朱志鑫听完，沉思片刻："你们的问题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如何融合两种风格。"他指着乐谱，"主歌部分用张泽禹的稳定做基础，副歌张极可以适当发挥，但要在约定好的几个节点回到和声上。"
张极撇撇嘴："那多没意思。"
张泽禹却眼睛一亮："就像...建筑的地基和装饰？"
"Exactly."朱志鑫微笑，"你们一个像钢筋水泥，一个像彩绘玻璃，分开看都很棒，但组合在一起才能建成教堂。"
张极眨眨眼："哇哦，队长今天好哲学。"
"少贫，开始练习吧。"朱志鑫看了看时间，"我两小时后回来检查。"
他离开声乐室，脚步不自觉地转向宿舍楼方向。透过一楼窗户，他看到苏新皓正靠在床头，就着台灯的光仔细研读什么，膝盖上还贴着膏药。朱志鑫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同时，苏新皓也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到了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而在声乐室里，张泽禹发现张极正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没什么，"张极转着手中的笔，"就是突然觉得，和你一起唱歌...还挺有意思的。"
张泽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就别废话，继续练吧，'彩绘玻璃'先生。"
夜渐深，公司大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少年们的梦想、竞争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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