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还残留在鼻腔里。沈巍盯着审讯室单向玻璃，看裴溯用手术刀剖开自己左手虎口——那里本该有循环中的三道割痕，此刻却只有新缝的七针，像七条正在结痂的蛆虫。

“第19次循环结束了。”裴溯将带血的刀片拍在桌上，露出的后槽牙不再是沈巍的犬齿，“但你闻闻这空气，沈队。不是医院的味道，是临江公园的睡莲池，混着腐尸泡发的腥气。”

窗外突然炸开惊雷。沈巍这才注意到审讯室的挂钟显示2023年9月12日，但时钟下方的电子屏跳动着乱码，偶尔闪过“2026.9.17”的片段。他摸向心口，那里不再有双重心跳，却多了块硬币大小的凹陷，像被挖走了什么重要零件。

“第一具尸体在凌晨两点十七分被发现。”警员推开房门，递来的档案袋渗出尸水痕迹，“胸腔被剖开，右肺缺失，切口边缘有手术缝合线，和三年前儿童公园的无名女尸一模一样。”

裴溯的瞳孔突然收缩。沈巍看见他后颈新长的胎记——那形状分明是循环中自己被割掉的左耳轮廓。档案袋里的照片滑出，死者心口刻着模糊的数字“037119”，正是沈巍的警号倒写。

“去停尸房。”裴溯抓起法医箱时，沈巍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纹身：七道手术刀痕组成的莫比乌斯环，和自己后腰新出现的胎记完全重合。

停尸房的冷柜散发着熟悉的腐肉气息。当抽屉拉开的瞬间，沈巍胃里翻涌——尸体的左肾位置插着半枚警号，断口处的血渍显示是刚从活人身上割下。裴溯用镊子夹起尸体手腕的皮肤，下面赫然纹着“沈巍 2023.11.7”的字样，与循环中他肝脏标本的标签如出一辙。

“凶手在拼我们的器官。”裴溯的手术刀划开死者肋骨，露出胸腔里用缝合线固定的金属牌，上面刻着“时间当铺第3号容器”，“每个受害者都在承接我们循环中丢失的器官，就像……”他突然顿住，刀尖指向死者的心脏位置，那里塞着半片带血的隐形眼镜，镜片上印着“裴溯 2026.9.14”。

沈巍的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段监控录像：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市立医院地下三层搬运手术器械，虽然戴着口罩，但露出的左手虎口有七道缝合疤痕——和裴溯此刻的伤口完全同步。

“我们逃出来的只是其中一个循环。”裴溯用死者的血在解剖台上画出莫比乌斯环，“那些被割掉的器官，在其他时间线长成了新的个体。看这个。”他翻开死者的眼皮，沈巍看见瞳孔里倒映着旋转木马的光影，正是循环起点的儿童公园。

凌晨两点十七分，警报突然响起。临江公园的睡莲池漂起新的尸体，这次死者的右肩嵌着半片肩胛骨，骨面刻着“2026-037”的编号——沈巍在循环中见过的手术室编号。裴溯蹲在尸体旁，指尖抚过死者后颈的皮肤，那里有块正在溃烂的胎记，形状像极了沈巍的警徽。

“第七个受害者会在2023.11.7出现。”裴溯从死者口袋里摸出张纸条，上面用手术用血写着“集齐七器官，打开逆时门”，“苏晚没消失，她分解成了七个器官碎片，每个碎片都在不同时间线孕育出新的宿主。”

沈巍的掌心突然刺痛，三道淡色的割痕正在浮现，与裴溯手腕的旧伤重合。远处的市立医院顶楼闪过婚纱的剪影，那裙摆上的七个日期正在依次亮起，而这次最亮的是“2023.9.12”——他们逃出循环的第一天。

“凶手不是苏晚。”裴溯突然抓住沈巍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死者心口，“是我们在循环中割掉的那些器官，它们带着我们的记忆和杀意，正在各个时间线寻找新的容器。看这具尸体的指甲缝。”

沈巍凑近，看见里面嵌着带血的皮肤碎屑，化验报告显示DNA同时属于他和裴溯。而停尸房的监控画面里，穿白大褂的身影转过身，露出半张脸——左边是沈巍的眉骨，右边是裴溯的下颌线，中间用手术线缝合，形成一张扭曲的双生面孔。

手机再次震动，短信来自“苏晚”：当你们以为跳出循环时，不过是成为了更庞大循环的养料。下一个受害者，会在你们共享的疤痕处诞生。

裴溯的手术刀突然掉落，刀刃在地面映出两人逐渐重叠的倒影。沈巍摸向自己的左肾位置，那里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那是循环中被移植给裴溯的肾脏，此刻正在他体内逆向生长，带着另一个时间线的杀意，破茧而出。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睡莲池的水面倒映着市立医院的顶楼。沈巍看见穿婚纱的剪影举起手术刀，刀刃划过自己心口，露出里面跳动的、属于他和裴溯的混合器官。而那些被切割的碎片，正化作无数萤火虫，飞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下一个宿主。

循环的齿轮只是换了个方向转动。这一次，沈巍和裴溯不再是棋子，而是棋盘本身——他们的血肉成为了时间当铺的新货币，而每个接过这枚硬币的人，都将成为下一个循环的开端，用杀戮喂养永不熄灭的手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