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顶楼玻璃穹顶炸响时,裴溯的手术刀已经抵住苏晚的咽喉。她婚纱上的输液管正疯狂蠕动,像要挣脱皮肤钻回时间的裂缝。沈巍的格洛克瞄准裴溯眉心,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对方瞳孔里碎成齑粉——那瞳孔深处,竟映着2026年的手术室。
“开枪啊,沈队。”苏晚的嘴角裂开渗血的笑,婚戒刮过裴溯手腕的新疤痕,“问问你的好搭档,为什么我的心脏会在他体内跳动。”
裴溯的喉结滚动,手术刀却在苏晚脖颈划出淡淡血痕:“因为2026年的我,亲手把你的心脏放进了自己胸腔。”他忽然转头看向沈巍,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着冰碴般的光,“三个月前,我在市立医院地下三层,发现了苏晚的‘逆时手术室’。那里有七个手术台,每个台上都躺着和我们疤痕相同的人——包括你,沈队。”
沈巍的手指猛地收紧,扳机几乎触到掌心的割痕。记忆突然刺穿暴雨:三年前儿童公园,他替小女孩挡下的子弹,弹头刻着“2026.9.17”——和裴溯口袋里的子弹一模一样。
“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切。”裴溯的声音混着玻璃穹顶的漏水声,“在另一条时间线里,2026年的我们失败了,苏晚用七具宿主的身体完成重生,而现在……”他突然撕开白大褂,露出心口正在发光的手术疤痕,“我的心脏在逆向跳动,每跳一下,就离2023年更近一步。”
苏晚忽然低笑,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看看你背后的钟,双生宿主。”
沈巍转身时,冷汗浸透的衬衫几乎结冰。墙上的复古挂钟显示2026年9月17日凌晨两点十七分,但分针正在逆时针旋转。钟摆每摆动一次,裴溯手腕的疤痕就淡一分,沈巍左胸口则泛起灼烧般的痛——那里正在浮现新的枪伤,和三年前儿童公园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的警号是多少,沈队?”裴溯忽然伸手,指尖掠过沈巍警服上的金属牌,“037119,对吗?巧了,这串数字倒过来,是苏晚完成心脏移植的日期——2023年11月7日。”
苏晚的婚纱突然无风自动,裙角的七个日期依次亮起红光。沈巍看见每个日期对应着裴溯的一道手术疤痕,当红光扫过“2023.9.11”时,裴溯踉跄着单膝跪地,沈巍的掌心同时渗出鲜血,三道割痕竟与裴溯三年前的旧伤完全重合。
“时间当铺的密码,是双生宿主的血。”苏晚抬起手,输液管末端的针头刺入自己心口,“现在,用你的枪打破挂钟,沈队——或者看着裴溯的时间倒流回胚胎,看着你们共同的疤痕,永远消失在时间线里。”
玻璃穹顶突然炸裂,暴雨裹挟着碎玻璃倾泻而下。沈巍的警号在坠落的冰晶中反光,037119的数字映在裴溯瞳孔里,竟化作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编号。记忆碎片如子弹穿透颅骨:2026年的解剖室,他曾在裴溯的手术记录里见过这个编号,而主刀医生签名栏,赫然写着“沈巍”。
“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不同时间切片。”裴溯抓住沈巍持枪的手,将枪口对准挂钟,“当苏晚的器官逆向穿越时,我们被分裂成两个宿主,但本质上……”他的声音被雷声吞没,“我们共用同一道时间疤痕。”
挂钟的分针即将回到“12”的位置,苏晚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婚纱下的器官正在归位。沈巍看见裴溯的脸逐渐模糊,与自己的倒影重叠,而掌心的血滴在地面,汇成了“037119”的数字。
“开枪!”裴溯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响起,“打破时间锚点,我们才能跳出这个循环!”
格洛克的枪响与钟摆落地声同时响起。在玻璃碎渣与血珠飞溅的瞬间,沈巍看见挂钟内部露出的金属板上,刻着七个接收者的名字——沈巍、裴溯、陈默……排列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时间线在枪声中扭曲成漩涡。当沈巍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2023年9月11日的儿童公园草坪上,雨水冲刷着左胸口的新鲜枪伤,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正在启动,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握着气球走来,手腕上没有任何疤痕。
“叔叔,你的警号掉了。”小女孩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属牌,递给沈巍。警号在阳光下反光,037119的数字清晰可见,背面却刻着行小字:“2026.9.17,时间当铺见”。
裴溯的声音从旋转木马的音乐中飘来,带着跨越三年的疲惫:“沈队,看看监控时间。”
沈巍抬头,看见公园入口的电子屏显示2023年9月11日凌晨两点十七分,而监控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推着手术车走进市立医院,时间显示为2026年9月14日——与三天前他在临江分局收到的录像完全一致。
小女孩突然指着他的胸口:“叔叔,你流血了!”
沈巍低头,发现左胸口的枪伤正在愈合,取而代之的是掌心浮现的三道割痕,与裴溯的疤痕一模一样。旋转木马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再亮起时,小女孩已经消失,原地留下枚带血的隐形眼镜,镜片上印着“2026.9.17”。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欢迎回到起点,双生宿主。当七个器官全部归位,我们会在时间当铺的终点,完成最后的手术。”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沈巍摸着掌心的割痕,忽然想起裴溯在顶楼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不是在追查凶手,而是在追赶自己的倒影。”远处的市立医院顶楼,穿婚纱的剪影正在窗前晃动,她无名指的婚戒闪过冷光,那是裴溯法医徽章的形状。
时间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双生宿主的血已经点燃了新的倒计时。这一次,沈巍握紧格洛克,看着掌心与裴溯共享的疤痕,终于明白:他们既是拯救者,也是祭品,而这场逆时救赎的终局,从来都是用自己的未来,偿还过去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