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蓝湛心性平定，魏无羡才发现满室衣物无一件他的。
刚刚抱着蓝湛的头，魏无羡的视线越过他略显青涩的肩膀看到后背上渗出的大片血迹。昨晚他给蓝湛换了云深不知处的上好药，但奈何他昨晚抱着魏无羡的衣服睡得辗转反侧，生怕下一秒魏无羡过来会发现，又怕下一秒梦醒他又沦为众矢之的，所以一直翻身，企图用疼痛麻痹困意，多看他两眼。
也因此，他保持了一整晚的清醒。
这些，魏无羡透过他泛黑的眼圈和惨淡的唇色一目了然。
“蓝湛，我……”魏无羡突然有一种想全部说出的冲动，但他忍了又忍，怕等会儿蓝湛情绪再激动，会因为伤势加重昏死过去。
“先喝点水，我再给你上药。”魏无羡注意到他干涩的嘴唇，想要转身去拿一盏水，可身子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已经被抓住。
蓝湛的力道着实过大，抓的他手腕痛，但魏无羡没有出声制止，他右手空闲，便将右手盖上去，轻抚蓝湛的手背，安抚道：“我不会走蓝湛。你需要喝水。”
“我不渴。”
几乎是立刻，蓝湛毫不犹豫也不留余地的拒绝了他的话，眼睛也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盈有一种魏无羡少时总搞不懂的偏执。
好在现在的他足以理解，只用语言无法说服一个失而复得人学会放手。
“那这样。”魏无羡捏了两张诀，一张贴在自己手腕上，一张贴在蓝湛手腕上，等符咒隐匿进皮肤的一瞬间，两人的手腕之间连起一根红线。大概三秒后，红线消失。
魏无羡轻抬手腕往左转，蓝湛的手腕跟着他，红线出现，三秒又消失，他往右转，蓝湛的紧随其后，仍是如此。
他晃晃手，扬笑解释，“蓝湛，这条线名为千里追踪线。只要有它在，只要你想我，只要动下手，你就能找到我。”
蓝湛抬头看他，目光似有了松动。
魏无羡见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件里衣，塞到蓝湛怀里，“蓝湛，先喝点水好不好。”
蓝湛终于点头。
魏无羡动作飞快，给他喝过水后，又脱鞋上榻绕到他身后，“血水黏住你的衣服，可能会有点疼，蓝湛你忍一下。”
“嗯。”
魏无羡开始扒蓝湛的外衣。
一开始还算顺利，只是一些新渗出的血黏住衣物，轻微用力就可揭下，可那些早已结成痂的就没那么顺利了。
魏无羡想起当初和江澄决战时他刺向他腹部那一剑，当初为了不让温情担心，他忍着痛没告诉她，期间状况也是如此，黏住了衣服就揭下来，涂好药等它再长，如此日复一日挺过来。
他是可以大手一揭，毕竟他就是如此成长的，可蓝湛不一样，他大可……他大可不必经受如此责罚。
正如蓝曦臣所说，蓝湛此生犯下的唯一的错，就是他这个人。
魏无羡一时看的出神，直到手腕上的红线光芒映入眼帘。
他低头看，发现蓝湛不知何时开始晃动手腕，每三秒晃一下，红线只会变淡，不会消失。
或许是沉溺其中，或许是自欺欺人，明明魏无羡久久没动作，蓝湛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太像梦醒的瞬间了，太像了。
过往数年的无数个梦境，他都是这样醒来的。
只要不去看，只要不见面，你是不是就不会消失，就会生活的更好。可如果不回头不见面也改变不了，我又该何时出现才能救你，你才会接纳我。
蓝湛此时的心境，和魏无羡别无二致。
我该如何处理你的伤口，才会让你不那么痛。
一把撕下你会痛，一点点扯下更会痛，我究竟该如何……
“刺啦——”
听到响声的一瞬间，魏无羡睁大眼睛。
他以为是自己失了手，眉目焦灼想要查看，却发现他眼下正对的不再是蓝湛的后背，而是他在揭下伤口的瞬间，转向他的正面。
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如一汪春池，水波荡漾。
泪水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他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捂住魏无羡的眼睛，又松开扯着衣物的手，将他拥入怀里。
“你走吧，不要看。”
“梦该醒了，梦醒吧。”
不要看到我如此的模样，不要为了我自责。
比起留在这里，与你寸步不离，我更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开开心心。
我愿意放手，我想回去，我……
“蓝湛，那日在山洞你说过的话，能否再对我说一遍。”
既然伤口已受创伤，他不想再犹豫。若不能根治，只会加剧痛苦。
“我想……我想再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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