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还是保护

大婚当日，相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美羊羊寅时便被拉起梳妆。八位全福夫人为她开脸梳头，每一道程序都繁琐至极。大夫人亲自监督，时不时"好心"提醒："王妃颈后的粉没抹匀。""唇脂太淡了，不够喜庆。"

美羊羊乖顺地任人摆布，只在无人注意时用银簪轻轻划过嫁衣内衬——那里已浸透了她特制的解药。从今往后，相府的明枪暗箭将变成王府的刀光剑影，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新娘子可真漂亮！"全福夫人为她戴上凤冠，笑着递来铜镜。

镜中女子明眸皓齿，妆容精致得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美羊羊垂眸浅笑，心想这倒应景——今日起，她将彻底戴上王妃的面具。

"吉时已到，请新娘出阁！"

门外喜乐响起，美羊羊却听出不对劲——这乐声稀稀拉拉，毫无喜庆之气。她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大夫人脸色突变："怎么回事？迎亲队伍呢？"

管家匆匆跑来："夫人，王爷...王爷说宿醉未醒，要晚一个时辰才来..."

满堂哗然。大夫人气得指尖发抖，丞相脸色铁青。美羊羊却暗自冷笑，好个下马威。喜羊羊这是要当众羞辱相府，还是要...给她创造机会？

她突然"虚弱"地晃了晃身子："父亲，母亲，女儿...女儿有些头晕..."

"快扶小姐坐下！"丞相急道。若新娘当众昏倒，相府更丢脸。

美羊羊借休息之机，悄悄观察厅内众人反应。太子派来的礼官面露讥讽，赵王世子眼神闪烁，而相府几位管事则交头接耳...她默默记下每个人的表情和位置。

一个时辰后，门外终于响起喧天的喜乐。这次的乐声整齐雄壮，完全不像同一支队伍。

"王爷到——"

喜羊羊一袭大红喜袍，金冠束发，俊美得令人屏息。可他走路歪歪斜斜，浑身酒气，活脱脱一个醉鬼模样。

"岳父大人恕罪，小婿...嗝...昨夜与友人畅饮，起晚了..."他笑嘻嘻地拱手，脚下却"不小心"踢翻了香案。

宾客中有人窃笑，丞相脸色更难看了。美羊羊透过盖头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锦靴，注意到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土——这个时辰城中街道早已清扫干净，他去了哪里？

"吉时已误，速速行礼！"礼官高声宣布。

拜天地时，喜羊羊故意踩到美羊羊的裙摆，害她险些跌倒；向父母敬茶时，他又"失手"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大夫人衣袍上。美羊羊全程低眉顺目，仿佛一个受尽委屈却不敢言的小媳妇。

"新人起驾——"

喜羊羊摇摇晃晃地扶她上轿，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手指却稳如磐石地托住她的手肘，力道恰到好处。美羊羊心头一跳，这哪是醉鬼能有的控制力？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美羊羊立刻掀开盖头一角，检查轿内情况。这顶八抬大轿内部宽敞，座椅下竟有个暗格。她轻轻拉开，里面赫然是一把匕首和一张字条："防身用，上有解药"。

她挑眉。喜羊羊这是唱哪出？试探还是...保护？

......

怡亲王府正门，花轿落地。

按照礼制，新郎应射箭驱邪后亲自迎新娘下轿。可喜羊羊接过弓箭后，却醉醺醺地朝人群方向虚射一箭，吓得宾客四散。

"王爷醉了，快扶进去！"礼官急得满头大汗。

美羊羊被喜娘搀出花轿，耳边尽是宾客的窃窃私语："这哪是娶亲，简直是儿戏！""相府三小姐日后可有苦头吃了..."

跨火盆时，喜羊羊突然"踉跄"着撞向她。美羊羊本能地侧身避让，动作敏捷得不似深闺弱质。喜羊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顺势将她拦腰抱起，在众人惊呼中大笑着踏入喜堂。

"放...放我下来..."美羊羊小声抗议，脸颊绯红。

喜羊羊低头，酒气喷在她耳畔："王妃身手不错啊。"说罢才将她放下，又恢复了那副站都站不稳的醉态。

拜堂仪式草草结束。当礼官宣布送入洞房时，美羊羊明显感觉到喜羊羊的身体僵了一瞬。这个反应...他也在紧张？

新房内，红烛高烧，锦被绣帐。喜羊羊用秤杆挑开盖头时，美羊羊适时地垂下眼帘，做出羞涩模样。

"王爷..."她声音细如蚊蚋。

喜羊羊眯着醉眼打量她，突然凑近："王妃今日...格外漂亮。"他手指抚过她凤冠上的珍珠，却"不小心"勾下一缕发丝。

美羊羊吃痛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哪有半分醉意？只有一片锐利的清明。她心头警铃大作，这男人果然一直在伪装！

"请...请王爷饮合卺酒。"她慌忙转移话题，端起案上金杯。

喜羊羊接过酒杯，却故意将酒液洒了大半在自己衣襟上："哎呀，手滑了。"

美羊羊咬唇。这酒中必有蹊跷，他是不想喝，还是...在保护她？她佯装羞涩，将自己杯中酒也倒掉一些："妾身...不胜酒力..."

"那怎么行！"喜羊羊突然提高音量，"合卺酒必须喝光！"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壶，"来，用本王的珍藏！"

他倒出两杯琥珀色的液体，自己先干为敬。美羊羊犹豫片刻，也仰头饮尽——却在袖中银针的试探下，发现这竟是解酒药！

"王妃好酒量！"喜羊羊大笑，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她肩上，"本王...不胜酒力了..."

美羊羊僵在原地。男子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混合着酒香和一丝清冽的松木气息。她下意识地想推开，又怕暴露力气，只得柔声劝道："王爷...妾身服侍您更衣..."

喜羊羊含糊地应着，手臂却如铁箍般纹丝不动。美羊羊无奈，只好伸手为他解衣带。就在她指尖碰到他腰间玉佩时，喜羊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王妃的手..."他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薄茧，"绣花能绣出这样的茧子？"

美羊羊心跳骤停。这是她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她急中生智："妾身...妾自幼学习古琴..."

"是吗？"喜羊羊轻笑，突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王妃摸摸，本王的心跳得快不快？"

掌心下，他的心跳平稳有力，哪有半分醉态？美羊羊面红耳赤，却在这近距离中闻到他衣领上极淡的血腥气——他今日"迟到"的那一个时辰，究竟去做了什么？

正当气氛僵持，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喜羊羊眼神一凛，瞬间又变回醉醺醺的模样："什...什么太子...本王要洞房..."他边说边朝美羊羊使眼色。

美羊羊会意，提高声音道："王爷醉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门被粗暴地推开。太子一身明黄便服，带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六弟大喜之日，为兄怎能不来贺喜？"

喜羊羊"挣扎"着起身行礼，却"扑通"跪倒在地："参见...参见太子哥哥..."

太子眼中闪过轻蔑，目光却落在美羊羊身上："这就是弟妹？果然如传言般貌美。"他突然伸手抬起美羊羊下巴，"六弟不懂怜香惜玉，不如跟了本宫？"

美羊羊浑身紧绷，袖中银针已滑入指尖。就在她准备出手时，喜羊羊突然"呕吐"起来，秽物精准地溅在太子衣袍上。

"你！"太子暴怒。

"王爷！"美羊羊趁机挣脱，扑过去扶住喜羊羊，"妾身扶您去净室..."

太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明日宫宴，别忘了带王妃来！"

待脚步声远去，喜羊羊立刻"清醒"过来。他挥手屏退下人，亲自闩上门，转身时脸上已无半分醉意："王妃好定力。"

美羊羊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王爷演得好戏。"

烛光下，两人隔着一地狼藉对视，彼此眼中都是探究与戒备。半晌，喜羊羊突然笑了："天色已晚，王妃早些休息。"说完，他竟转身走向门外。

"王爷去哪？"美羊羊脱口而出。

喜羊羊回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怎么，王妃舍不得本王？"不等她回答，他又道，"放心，本王去书房睡。这院子内外有十二名暗卫，王妃很安全。"

门关上后，美羊羊才长舒一口气。她迅速检查了整个房间，在床榻下方发现一个暗格，里面竟是她母亲毒经中提到的几种罕见药材！

她坐在地上，心乱如麻。喜羊羊到底知道多少？给她这些是试探还是...相助？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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