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际黑幕将青云山包裹其中,除了月光与繁星轻轻将人间照亮,便只有山脚下的星点之火,在这黑夜中挣扎。
小竹峰望月台
陆雪琪正静静的站在这悬崖之上,手中天琊散发的淡淡蓝光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是那样醒目,月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身上,山风将她鬓边的几缕青丝吹散,她的眼眸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是那样的温柔,白衣胜雪,随风轻荡,如站在月光下的仙子一般,无论许久,看去仍没有分毫尘世气息。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小竹峰上一切如故,弟子们仍旧每日修行,不曾懈怠,但小诗与几位师妹在她回来之后,每日却总有几件修行上的问题向她询问,以至于几日便回大竹峰的承诺也被耽搁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的思绪渐渐收回,转向身后,望向山道之上。
“小诗,今日已晚,你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明日………….”
话说一半,那有些倦意的清冷声音突然消失,一道黑影自黑暗中浮现在她的眼前,月光洒在他的身前,似温柔的手牵着他向前走去,淡淡青光渐渐将那朦胧的面庞变作清晰。
沧桑,温暖,嘴角挂着笑意
“小凡!”
张小凡走到她的身旁,望着,那熟悉的面庞,那让他思念的脸颊,月光照在陆雪琪白皙的肌肤上,更增添了她惊心动魄的美丽,他细细望着,手掌却向着身上探去。
“这望月台地势偏高,吹来的罡风颇具寒气,多吹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黑色长袍渐渐将白衣掩住,夜风袭来,黑色与白色衣角在陆雪琪身上微微荡漾,透明一般毫无瑕疵的面庞上,悄然涌现的淡淡晕红是那样迷人,陆雪琪眼波流转,心头忽然浮现的激动悄悄压下,她微微欠身躲开了向她拥来的怀抱,黑色的衣角从张小凡手间轻轻滑落,只见陆雪琪板着俏脸,轻哼一声道。
“无彷,只是小竹峰上下皆是女弟子,你这般擅闯,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么?就是我仰慕小竹峰陆首座许久,所以才悄悄上山,只想见她一面罢了。”
张小凡哑然失笑,随即上前一步将那清丽女子揽入怀中,夜风幽幽吹过,掠起她的发丝,他把头埋进这轻轻飘动的青丝,呼吸间,还有着隐隐的幽香,陆雪琪就那样被他拥入怀中,她的眼,在这样的夜色里,仿佛有些迷离。良久,张小凡似想起来什么,他贴近陆雪琪的耳边,轻轻低语道。
“雪琪,我听文敏师姐所说,今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对么?”
怀中女子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着头,张小凡忽然直起身子,粗糙的手掌向着怀中伸去,陆雪琪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只见此时,那手掌中出现一个奇异的物件,那物件似是一盏灯笼,但外形却是一朵荷花。
“小凡,这是?”
“这是花灯!”
“花灯?”
“对啊!”张小凡把玩着手里的花灯温柔的对陆雪琪解释道:“我在河阳购置家用时,偶遇一卖花灯的小摊。我看着新奇,便多逗留了几许。那卖花灯的老丈便告诉我我若是这花灯和心爱之人一起放飞,就会像神仙眷侣一般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陆雪琪的反复咀嚼着这简单的四个字,以至于忽略了身旁的张小凡。
“雪琪……雪琪?”
“嗯?”
“我是说,我们就在这望月台放个花灯吧!”
陆雪琪看着满脸殷切的张小凡,想到儿时的自己也曾缠着娘亲为自己买一盏小花灯,只是那时家境贫寒堪堪吃饱而已,哪有那闲钱买那事物?看到周围的孩子聚在一起放着花灯,她只能躲在篱笆的角落委屈的搓着衣角。直到娘亲发现在篱笆后发现睡着的自己,跟娘亲一起来的还有一盏小小的花灯,虽然比不上外面卖的那么精致,但是对于那时的陆雪琪来说是弥足珍贵的礼物。往昔的回忆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清风吹去陆雪琪眼角的泪珠,陆雪琪重新带上笑颜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总是这样会在不经意间戳中她内心的柔软。素白的手指掠过他的肩头,摘去了一片落叶。顾盼之间,眉眼如画,陆雪琪朱唇轻启,声音如山间清泉。
“嗯,我陪你!”
张小凡闻言同样一笑,他俯下身子点燃了花灯的油芯,然后缓缓摊开了荷花灯罩,待到“花朵”盛放后,张小凡趁着陆雪琪不注意,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支朱笔,在雪白的画布上写下几个大字“此生挚爱,相守与你”……
灯底的火焰越烧越旺,张小凡的眼中皆是对爱人的柔情蜜意,他缓缓松开花灯的手,重新搂上了身旁的佳人。
“雪琪你看!”
陆雪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缓缓升在空中的花灯,也看到了张小凡偷偷书写的字。一切都已经无需言语,
繁星点点,明月高挂,远处天边那花灯渐渐变得模糊,那花灯随风飘远,而那些炙热的话语却镌刻在她的心田。两人深深凝眸,她微微的笑了,仿佛还带着几分羞涩之意,那笑容,宛如这漆黑里,深夜中绽放的昙花!
月光如水,洒在相依的两人身上。
衣似雪,人如玉!
…………
大竹峰 守静堂
晨光微倾,守静堂内依旧那般宁静,文敏与宋大仁正坐在三清像前的木椅上,两人面庞相向,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而大黄正的趴在两人脚边,而远方厨室内正飘出“哗哗哗”的声音,那清洗着食材的身影却是一名白衣男子。
“大黄啊,你别担心,小灰它啊今日便会回来了。”
宋大仁从木椅上起身,望着大黄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手掌在那毛茸茸的头上抚摸着,大黄抬起头,望着宋大仁,它的尾巴甩动几下,便又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吱吱吱”
守静堂外忽然响起一阵猴叫声,还不待宋大仁的手掌收回,大黄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向门外,看着大黄的背影,文敏与宋大仁相视一笑,便结伴走出守静堂。
守静堂前,张小凡与陆雪琪携手站在台阶上,而两人身后,小诗正探出脑袋对着文敏与宋大仁打招呼,而几人身后,除了那竹涛阵阵的沙沙声,似乎还有着大黄与小灰撒欢般的嬉闹声,文敏从宋大仁身旁走向陆雪琪,她拉起仟仟玉手调戏道,
“雪琪,你回来啦,小竹峰一切可好么,你一去多日,张师弟可是每晚都在望着月亮发呆呀。”
陆雪琪的面上悄悄爬上一丝红色,她望着眼前的文敏,另一手轻轻将衣角抓住,尽力维持着往日那清冷的声音,
“师姐,你莫要取笑我,前些时日我不在小竹峰上,师妹们的修行还需指点一二,所以耽搁了几日。”
陆雪琪说话间,小诗的脑袋又探了出来,她看向文敏,眼睛轻轻眨了几下,而文敏望着这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她的嘴角微微一笑,向着她点了点头,两人的小动作被陆雪琪尽收眼底,她看着两人,脑海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玉唇微张,正欲说话时。
“小凡!”
几人回过头去,只见此时,山道之上出现了三道身影,正是齐昊,田灵儿和曾书书三人,那出声之人正是曾书书,他一手提着几只酒壶,另一只手抬起向着张小凡几人挥手,而一旁的田灵儿正挽着齐昊的手臂,另一个手中提着几只木匣,两人对着守静堂前站着的几人微微点头。
“你们怎么来了?”
张小凡望着走到身旁的曾书书,他的视线在他的身旁不断游走,似在寻找着什么。
“别找了,小灰它与大黄方才去了后山。”
“啊!哎!”
曾书书一声叹息,望向张小凡的英俊面庞上闪过一丝失落。
“本来以为今日能托陆师姐的福抱一抱小灰呢,你看,这酒可是河阳城内最好的酒家酿的,平日里我是一点都舍不得喝的。”
张小凡望着曾书书手中的几只酒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哑然失笑道。
“小灰虽然喜酒,但它对你的话好像还是有几分防备的。”
……………..
无边无际的黑幕依如往日将天空遮住,月盘与繁星点缀其上,山风拂过大竹峰上的每一丝角落,除那黑节竹特有的清新气息,山风中似又多了几丝酒气与饭菜香气,与屋外的漆黑不同,大竹峰厨室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透过窗纱,几道人影正举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引而尽。
屋中,张小凡静静靠在陆雪琪肩正坐在桌旁一角,而两人面前便是那一个个空下的盘子与那熟悉的亲近之人,推杯换盏间,除了陆雪琪与文敏两人,其余众人早已面色潮红,陆雪琪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耳旁传来的嬉闹声,说话声与那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之音让她有些恍惚。
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好像很久没有过了吧?
……………
夜似乎更深了,一切总归是要结束的,大竹峰上的喧闹之声渐渐消失在这方天地。月光愈发温柔明亮,将那黑暗中并肩同行的两人照得那般清晰,有些醉意的张小凡此时正在陆雪琪的搀扶下向着那座独属于他们的小院走去。
“吱呀”
木门开启,扑面而来的仍是熟悉的气息,她将张小凡轻轻放到床塌之上,眼眸中倒映的是曾日思夜想的面庞,她望着那挂着淡淡微笑的潮红面庞,白色衣角轻轻擦拭着鬓边的汗滴,那一丝白发早已又变作乌黑。
她坐在床塌上,耳旁传来的呼吸声令她那般安心,她的视线从那沧桑的面庞离去,借着烛光,她的目光扫过屋中,那一张张红色字体,那悬挂在木墙上有些发黄的“道”字,一切都没有变吧,忽然,她的眼膜中闪过一丝惊讶,那原本摆放着茶具的桌子上却好像多了什么,她心中疑惑,从床塌上起身走去。
明亮的月光洒下,一只别样的玉簪与白色剑穗静静躺在木桌上,而它们身旁一件丝绸白衣那般醒目,其上绣着许多精美的花纹图案与金银丝线,但仍旧纯净如雪,她轻轻将这衣裳拿起,轻柔细腻,如同薄雾缭绕,又不失挺括,与她身上的白衣比起各有风采,那脸颊上涌现的晕红,是羞涩?还是酒意?
忽然,她看到白衣之下似乎还有着什么,白皙的玉手向着下方伸去,良久,一张宣纸出现在她的手心。
“雪琪,生辰快乐,愿你我能永远长相思守,相伴一生!”
……..
夜风透过窗檐吹来,她的发披在肩头,轻轻飘动,还有隐隐的幽香,在风中飘荡。
…….
明月,繁星。夜色苍茫。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手心里,指尖上,传来了温暖。
那熟悉的喘息,在耳边轻轻回响,是温热吧!
无尽的苍穹下,谁会在乎这一丝幸福,
只有他们吧。
单薄清瘦的身子,仿佛在烛火中轻轻摇晃,眼眸中曾魂牵梦绕的面庞,嘴角浮现出微微的笑,心头萦绕的炽热,如那天边隐隐浮现的明灯将这无尽黑夜照亮。
在这平凡幸福的日子下,远方是否又有着暗流在涌动。
但,
不管了吧!明天是什么!明日会怎样!何必去害怕?
拥抱入怀吧!
把你,轻轻拥抱在怀中,让我的温暖流淌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