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谷
中土西南方向处一个名叫“毒蛇谷”的地方便是曾经魔教万毒门的总坛所在,这个庞大的山谷周边都是茂密的古老森林,林子中总有类似瘴气的毒雾在一年之中的清晨与黄昏升起,那便是栖息在山谷中的无数毒蛇所聚,漫山遍野,随处可见,只有山谷深处曾经万毒门的屋宅所在才能得一片安宁,兽神一役后,诺大的山谷,四周却一片死寂,墨绿之下,总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白色,无数尸骨掩在泥泞之中,被那片可怖洪流肆虐肆掠后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谁也不知那深处山谷之中,究竟还留下了什么。
这一天午时,一身黑衣的幽姬出现在毒蛇谷外的那条残破古道之上,眼眸中浮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古道之上到处都是兽妖怪物留下的巨大脚印和尖利爪印,而两旁早已堆满森森白骨,只是此刻却再分不清是人,还是兽妖骸骨,日夜交替后,空气中仍有些微薄的腥臭气味,她缓缓向着山谷之中行去,黑纱之下看不出任何神情。
几位万毒门弟子正站在山谷口处,他们一身绿衣,面色严峻,除那几人手中微微发光的法宝,似还有一道道冷酷无情的冰冷目光透过毒雾望向前方,不知许久,毒瘴之外传来一声冷呵。
“什么人?”
几位万毒门弟子严肃起来,手中法宝顿时光芒大盛,将眼前的毒雾驱散,毒雾渐散,一道女子身影便出现在几人眼前,她双手垂于腰间,手指间,一枚银戒正隐隐泛出绿芒,领头之人见到从毒雾中走出的女子,他的身体立即俯下,对着眼前女子作揖道。
“朱雀圣使,您回来了。”
说话间,他身旁的几位弟子也学起样来,对着幽姬俯身作揖,幽姬的目光扫过几位万毒门弟子,最后落到那位领头弟子上,她的面纱微微低下道。
“秦公子和白虎玄武圣使呢?”
“宗主和两位圣使正在殿中,朱雀圣使,宗主有令 您回来之后,不可耽误,即刻去见他。””
“好”
幽姬对着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走过人群,即将进入山谷之时,只见她手中绿芒一闪,随后那黑纱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谷口处,几位弟子见幽姬已走,便回过头去继续盯着眼前毒雾。
“噗通”
不一会,方才那几名弟子在一声声扑通中瞬间倒在地上…………
殿寺之中,一张供桌伫立中央,上面摆放着水果三牲与一尊木质牌位,墨色字体下显现出一行字体——家师毒神之位。供桌前方正站着三道人影,秦无炎站在前方,他一手持扇,一手背于身后,阴影之下,让人看不出那阴郁冷酷的面庞上此时是何表情,而白虎与玄武正一脸冷淡的立于他身后。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面蒙黑纱的幽姬走进这昏暗的殿宇中。
“三妹,你回来了,大哥怎样了?”
幽姬缓缓走到三人身后,对着出声的白虎摇头,她双眼紧闭,黑纱之下的面庞隐隐闪过一丝痛楚。而几人前方的秦无炎突然转过头来道。
“哦?难道朱雀圣使此去南疆是为了寻找青龙圣使,他可安否?”
听得此话,幽姬依旧没有开口,她静静与那冰冷的眼神对视着,手中渐渐亮起的绿光似乎在证明着什么,殿寺之中沉默再一次降临。
“吱呀”
木门再一次打开,进来之人却是一位万毒门弟子,他走过幽姬等人,走到秦无炎身旁作揖,礼毕,他便将头靠近秦无炎耳旁,低低的耳语声在沉默的殿寺中依旧有些听不清,只觉秦无炎的目光却愈发冰冷起来,那目光透过白虎玄武二人,落向那一身黑纱的幽姬身上,手间,斩相思神匕突然转动起来,而他腰间那有些不起眼的玉笛也阴影冒出几丝黑气。
“朱雀圣使,山谷口处的驻守弟子突然死去,可是你的手笔?”
话近末处,阴影下的声音便越来越冷,而幽姬的面色依旧冷淡对着秦无炎道。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你何时做了我的宗主,而我又何时加入了万毒门,请秦公子莫要忘记,你与我们只是暂时合作,切勿将我等当作你的手下。”
说完此话,幽姬便再没有看向阴影下的身影,转身出了殿寺,白虎与玄武的面上此时却是一片复杂,半晌后,两人才开口道。
“秦公子,朱雀她…”
“无妨,两位圣使,想必是一定是手下弟子失言,冒犯了朱雀圣使,如若两位圣使无它事,今日便就这样吧。”
待幽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寺中,阴影下,秦无炎望着眼前供桌上的牌位,他那阴郁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怒色。
“哼,待我一统正魔两道,到那时,再让你们这些杂虫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微微有腥臭的山风不时在谷中呼啸,此刻,那古老森林中突然冒出一阵又阵的巨大沙沙声…….
河阳城
鬼王浩劫后,河阳城内满目疮痍,一片狼籍,但人活世上,日子与生活总是要往前过的,神舟浩土上,四面八方的人们涌入这座城中,但多半也是希望日后再起浩劫能得到青云门庇护。
大街小巷中,许多人们来来往往,街道两旁,贩夫走卒,引车贩浆,叫卖声此起彼伏,在人群的喧闹声中也算得响亮,而在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全河阳城最好的酒楼——山海苑,此时已是人满为患,一眼望去,二层之中,多数已没有空下的位置,许多人方才走近,便被山海苑中传出的酒香与饭菜香气吸引,山海苑门口早已排起长龙。
不过今日,山海苑二楼一处靠窗的雅座却坐着一位奇异的客人,此人乃是一位女子,样貌格外美丽动人,一颦一笑间,竟有种魅惑苍生,扣人心弦的异样感觉,仿佛被这女子看上一眼,周围男子的身子骨遍酥了三分,桌上,除了那招牌菜“清蒸寐鱼”,便也只剩几道小菜,而除了她的容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桌角一旁七个堆叠的空酒壶,脸颊上微微的粉红颜色更为她添了几分妖媚,周围一道道呆滞的眼神投来,不知是为她的美貌,还是为她的酒量,似早已习惯这种眼神,她也不生气,只对着投来眼神之人微微一笑。
“诶……… 从来酒醉人,不醉心啊!”
那女子忽的这么轻轻一叹,不知在心中又想着什么,半晌,那美丽魅惑的面庞上又恢复了微笑,随即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清澈的眼眸又向着窗外望去,窗外的街头上,各式各样的声音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突然,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位玄衣男子,那男子在人群之中不算起眼,只是在一个又一个摊位前徘徊,面上犹豫不决,与小白记忆中不同,那略微沧桑的面上是此时已没有了冰冷,淡淡的温暖萦绕其中,而那鬓角的一缕白发却又变作乌黑。
“这人生当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望着那玄色身影,她嘴角边缓缓浮起一丝笑意,口中似笑非笑的自语一句,说话间,她的身影赫然从雅座之上消失不见,而桌上正摆着一锭银子。
街道一旁的摊位上,商品琳琅满目,但多数为女子之物,而张小凡此时正站在摊前,他粗糙的手掌拿起一样又一样物件,最后又轻轻放下,直到他的眼眸浮现出一只别样的玉簪,那玉簪晶莹剔透,曲线优美,在其余金银俗物中如同一枚荷花,含苞待放,清雅脱俗,镶嵌的细腻珠片,宛如繁星点缀着玉盘,这玉簪上仿佛流转着岁月的痕迹,恍若这天地间的第一滴水珠,张小凡望着玉簪微微出神,忽然,他似下定决心一般,向着摊主问道。
“这玉簪……”
还不等张小凡说完,摊主便看了过来,见到他指着玉簪便立马满脸堆笑:“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玉簪是配佳人的不二之选,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是这价格却是有些昂贵,不瞒公子说,这玉簪先后有多人问询,只可惜最后都是嫌价格略高了些。”
“无妨,出价便是。”
“好!公子爽快!既然公子愿买,那我也顺个人情,给您减免一些银两!”
张小凡付过了钱,小心翼翼接过玉簪,满脸喜色。 摊主做了一桩大生意,也是心情极佳,便出言笑到:“公子想必也是有心人,谁家姑娘跟了你也是有福了!老身就在这里祝二位白头偕老!”
“多谢!”
小摊前的玄色身影渐渐消失,走进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将玉簪收入怀中,面上又闪过一丝迷茫,半晌,望着眼前人来人往,他微微一笑,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这位公子,看你衣着应不是平常百姓吧,你一男子到处看女子饰品,想必是为送心上人吧?”
走近一条小巷时,张小凡耳旁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似柔若无骨,令人心仪,他的眼眸望向小巷中,一位女子正站在那,阴影下,虽她的面庞有些模糊,但身段是却那般娇好,清风徐来,他的鼻尖微微嗅到一丝酒香,而那声音似乎早已出现过他的脑海中。
“是你么?小白。”
“哈哈哈哈,自然是我啦。”
随着笑声,阴影中的女子渐渐走出,出现在张小凡眼前之人正是消失许久的九尾天狐——小白,只见此时那美丽的面庞微微有些粉红,虽浑身散发着酒香,但面上却无半分醉意。
“你这小家伙,既已重回青云门,怎不在青云山上待着,呀!我倒是忘了,那位陆姑娘已是你的娘子了吧,看你这般作为,想必是在为她挑选礼物吧?”
“嗯,再过几日便是雪琪她的生辰,年少时我与她互生情愫,但门规戒律森严,所以不曾为她做过何事,后来…..十年之间,那些往事你也是熟知的,我与雪琪新婚还未曾送她些什么,虽我知道她多半是不会在意的,有些事我却不能不做,但买了这玉簪与剑穗后,我便是不知再买些何物了……..”
“哈哈哈哈哈,你一木头男子能想到这玉簪与剑穗已是不易啊,不过,既然你还想再买些,不如……便为陆姑娘买身衣物吧。”
张小凡面上的迷茫之色顿时消散,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但随即方才消散的迷茫又被犹豫替代,良久,望着眼前的小白,他忽的俯下身子,作揖道。
“小白,你的建议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
张小丹话未说完,小白似乎想起了何事一般,开口打断道。
“罢了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与陆姑娘成婚,我还并未送你二人何物,今日便与你一起为她挑件衣裳吧。”
话毕,小白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而张小凡此时站直身子,还未道谢,却发现小白早已站在远处人群中望向他,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脚步轻抬,渐渐没入人来人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