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走廊切割着,分成深浅不一的琥珀块.陈祈夏倚百无聊赖地在窗边转魔方。教室窗外的月光将四十张面孔染成冰冷的银,指尖拨动魔方色块的速度却在新脚步声响起时骤然凝滞。温灼言扒着门框探头张望的剪影落在他余光里.
“一个班啊…”
新生们裹着嘈杂涌入教室时,他睫毛未抬,却在那缕柑橘香再度接近时骤然收拢掌心,魔方棱角硌得生疼,陈祈夏抬头,看着眼前小心翼翼捂着脸的温灼言,有一丝丝想笑.看来这是不想理学长,陈祈夏又把头低了下去,魔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擦桌子的动作像在雕琢玉石,马尾辫随风扇摇晃,发尾扫过椅背时,吊灯将光斑抖落在昨夜沾过糖醋酱的后颈。陈祈夏整理书本时手肘不慎撞到笔袋,橡皮顺着桌沿滚落,一路跌进她椅脚的阴影里。她俯身拾起的刹那,雨洗青竹的气息漫过来,指尖与橡皮接触的瞬间,风扇突然停转,灰尘悬停在半空。
"谢了。"他嗓音里掺了冰碴,喉结却在她快速闪躲时轻轻颤动。暮色从她睫毛坠进他掌心,化作魔方第六面最后一块拼图。
礼堂的穿堂风卷着油墨味,陈祈夏抱书走在队伍最前,锁骨抵着粗糙书脊。拐角处飘来支支吾吾的搭讪,他掠过时嗅到刺鼻香水味,忽然想起食堂立柱后那抹柑橘的气息。
“没微信.”陈祈夏没有然后拖泥带水,在对方询问前就将她的希望破灭.
身后传来梧桐叶碎裂的脆响,月光恰巧漫过他眼尾泪痣,他侧脸看见她仓惶躲闪的侧影,像只受惊的雀儿扑棱进光影交界处。陈祈夏玩世不恭的跟在身后回到了教室.教室里吊扇将她的数目单吹得簌簌作响,陈祈夏望着她数了两遍都没发现图册下的物理导学,无奈地用沾灰的指尖敲了敲美术图册。这姑娘除了傻眼神还不好啊?这都没看见。
“物理导学在美术图册下面”
随后尾音还未消失,倾倒的书山在眼底轰然坍塌时,他伸手的速度比思考更快。她手背擦过腕骨的刹那,陈祈夏像被烫到似的把手抽了回来,盛夏蝉鸣在此时化作尖锐蜂鸣,指节残留的灼烫顺着血管烧至耳后——那里还烙着母亲临终前眼泪的温度.
“没事?”
“没事.”
他俯身将气息缠进她发间柑橘香里,眼尾泪痣随笑意轻晃。"不叫学长了?"
窗外雨丝斜斜切过少女逃窜的背影,玉兰树影在锁骨凹陷处摇晃成舟。耳边传来的是少女窸窸窣窣的悄悄话,“什么学妹”,“没什么没什么”…
当晚自习铃碾碎最后一丝雨声时,陈祈夏望着窗外被雨水泡发的玉兰花瓣,教室外雨丝斜斜切过少女逃窜的背影,玉兰树影在锁骨凹陷处摇晃成舟。英语书页上的月光碎成粉末,他望着玻璃窗上重叠又分离的虚影,忽然觉得食堂立柱后的身影,比此刻雨中玉兰树阴影还要单薄几分。
像是察觉到有人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陈祈夏回望过去,却只捕捉到消失在拐角处的一抹灰色卫衣的虚影.雨后的云絮低垂如未拧干的棉纱,漏下几缕清冷的光,正巧穿过温灼言昨日停留过的梧桐道。树影在湿润的砖缝里蜿蜒成墨色溪流,陈祈夏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病房窗台上的绿萝——也是这样将最后一线夕照绞成丝缕,缠在他腕间变成再未褪去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