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章

樟木箱开启的瞬间，陈年的艾草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温昭指尖发颤，从一摞医案底下抽出那本《毒草考》。

绢本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当她翻到曼陀罗图谱时，一道惊雷劈亮夜空——

朱砂批注如血：「陈氏伪称其籽可健脑，实为麻痹神经之毒。1989年3月案，幸存者李某出现逆行性遗忘，疑与古籍篡改有关...」

墨迹在"古籍篡改"四字上格外深重，像是笔者曾反复描摹。

"这不是普通批注..."张凌赫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李老师的实验记录。"

温父突然夺过书，枯瘦的手指死死捏住扉页。借阅登记表最后一栏，「陈XX」的签名龙飞凤舞，日期正是妻子车祸前七天。而备注栏里，赫然写着：借阅目的：核对《黄帝外经》血脉篇真伪。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老照片——年轻的温母站在中药柜前，手里捧着褐色广口瓶，身后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将某物悄悄塞进她白大褂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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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窗棂切割成菱形光斑，张凌赫的身影在画墙前凝固。那些温昭以为早已遗失的画作——五岁时歪歪扭扭的《本草》临摹、十二岁偷偷画的解剖图谱、甚至美院落选的争议性人体习作...全都被精心装裱，按时间顺序排列。

最旧的画框里，夹着张泛黄的儿童画：穿血染白大褂的男人蹲在手术室门口，画纸角落用铅笔写着「谢谢医生叔叔」，日期是母亲葬礼次日。

"这些..."温昭的指尖碰到玻璃框上的裂痕，"都是你收集的？"

张凌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跪地打开最底层的檀木盒。

牛皮纸信封已经发脆，拆开后露出工整的钢笔字：

「致那个画解剖图的小姑娘：

你母亲最后的话，是让我告诉你——画具在衣柜第三格。

她抢救时一直攥着你的蜡笔画，说'我女儿会画出真相'...」

落款日期是1999年4月5日，签名却是：张九针 代笔。

门外突然传来温父的咳嗽声，伴随着警察的询问："...需要调取二十年前李护士长的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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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国际机场出发厅

陈教授的行李箱被海关撬开时，那卷唐代医简"啪嗒"落地。泛黄的卷轴展开，露出《黄帝外经》缺失的"血脉归元"篇——与张凌赫在伦敦发现的敦煌残卷严丝合缝，唯独关键处被朱砂篡改。

"淑华当年就发现他调包古籍。"温父摩挲着妻子留下的检验报告，枯手颤抖如风中秋叶，"把曼陀罗毒性改成'安神功效'，就为了..."

"爸..."温昭从背后抱住父亲，突然摸到他后颈的疤痕——九个针眼排列成北斗七星状，与张凌赫手腕的砭石针痕一模一样。

院角飘来酸甜香气，张凌赫捧着青瓷醋坛走近。温父接过抿了一口，突然老泪纵横："...比淑华酿的还差得远。"

坛底沉着的乌梅核上，刻着细小的「李」字，在醋液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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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吉时

百年老梅绽放第一朵花时，温父将砭石针系在张凌赫腕上，却把女儿的手按在《黄帝外经》残卷："温家秘术，传女不传婿。"

"爸！"

"急什么？"老人瞪眼，"等他治好你熬夜的..."话音未落，温昭突然掀开红盖头——内衬密密麻麻绣满了张凌赫开过的安神药方，领口还缝着个迷你针灸包。

鞭炮震落檐上积雪，新郎官的白大褂与新娘的旗袍在红绸下交叠。药童们起哄要看定情信物，新人相视一笑——

她展开婚书，朱砂绘就的九针在阳光下闪着金芒；

他捧出素描本，每页角落都藏着颗用银针固定的山楂干。

东风拂过，梅瓣落在翻开的《毒草考》末页。

那里新添了行小楷：「2004年案解，半夏三钱，相思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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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堂新门规·--

1. 严禁在百子柜后接吻（抓一次罚抄《金匮要略》）

2. 值夜班必须带夫人画的解剖图（忘带者负责试喝新药）

3. 惹哭温昭者，罚抄《本草纲目》兽部全集

——张凌赫 题

--温父朱批补充：

「包括犀牛！另：老子的梨花酿不准再偷喝！！」

（药童阿竹偷偷在门规下画了只打瞌睡的小猫，尾巴卷成问号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