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打窗棂的声响,像极了慕砚辞昨夜教乐师抚琴时,琴弦断裂的声音。我蜷缩在西厢房潮湿的旧榻上,望着被雨水洇湿的墙皮,数着漏进屋内的雨滴。枕边那只褪色的香囊蹭过脸颊,布料上的茉莉花香早已淡去,却还固执地留着宋若若指尖的温度——上个月我们还在城南茶肆分食桂花糕,她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带着寒气的风卷着落叶扑进来。宋若若跌跌撞撞冲进来时,发髻散了半边,裙摆上的泥点混着水渍,像极了我此刻破碎的心。我慌忙起身,却在看清她通红的眼眶时,僵在了原地。
“婉婉,我和沈钰……断了。”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日里那个总爱笑着闹着的姑娘。香炉里的香灰突然簌簌掉落,落在我发凉的脚背上。我想起半月前她红着脸把同心结塞进我掌心的模样,说等沈钰金榜题名,他们就去看遍江南的春天。
她颤抖着掏出半块玉佩,断裂处参差不齐,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他说对我厌烦了。”宋若若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刺得我耳膜生疼,“说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追着风筝跑的小姑娘。”
雨水顺着窗缝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我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想起那年春日里,沈钰为她举着油纸伞挡柳絮的模样。原来炽热的眼神会熄灭,山盟海誓也会在某个雨夜,碎成满地无法拼凑的残片。
“原来感情就像握不住的沙。”宋若若把碎玉塞进我手里,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发颤,“兰因絮果,不过如此。”她转身冲进雨幕时,我追出去只抓住一片沾着雨水的衣角。雷声在天际炸开,吞没了我嘶哑的呼喊。
屋内的烛火突然熄灭,黑暗中我摸索着触到梳妆台上的茜色襦裙。指尖抚过绣得密实的并蒂莲,针脚硌得生疼。这是慕砚辞让人送来的,说是沈清欢最爱的款式。原来我连做他妻子的资格,都是因为这张与他人相似的脸。
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我慌忙将碎玉藏进袖口。慕砚辞带着冷香踏入房间,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眼底,比冬雨还要寒凉。“清欢明日归来,”他捏住我的下巴,指腹擦过我被泪水泡得发肿的眼角,“若是让她看出你这冒牌货的破绽……”
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咸涩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角。宋若若离去时的背影,沈钰逐渐冰冷的眼神,还有慕砚辞此刻厌恶的神情,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这寒夜漫长得没有尽头,而我困在替身的牢笼里,连呼吸都是错的。
沈清欢归来那日,铜镜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我贴着她的眉形描黛,望着镜中逐渐与画像重合的眉眼,指尖的螺子黛突然折断。"连描眉都学不会?"她冷笑一声,金护甲划过我手背,"砚辞就是用这样的蠢货当替身?"
慕砚辞立在屏风后,目光却始终落在沈清欢鬓边的赤金步摇上。那是他前日斥责我不够端庄时,亲手摘下的簪子。"明日诗会,你扮作我的侍女随侍。"沈清欢对着铜镜调整珠花,"记得把你这双会说话的眼睛藏好——清欢可不会对着乞丐露出怜悯。"
诗会当日,我跪在青石阶上擦拭沈清欢溅上酒渍的裙摆。忽听人群中传来抽气声,抬头时正见宋若若攥着帕子僵在原地。她发间别着那支断了半只银铃的簪子,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若若姑娘这是怎么了?"沈清欢倚着慕砚辞轻笑,"莫不是认错了人?毕竟......"她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这张脸,连我看了都恍惚呢。"
宋若若突然冲过来,却被家丁死死按住。"放开她!"我扑过去时,沈清欢的绣鞋狠狠碾过我的手背。慕砚辞皱着眉将沈清欢护在身后:"不过是个侍妾,也敢冲撞贵客?"他的靴尖擦过我脸颊,带起的风里还残留着沈清欢身上的龙涎香。
深夜,我在柴房替宋若若包扎手腕的伤口。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婉婉,沈钰他......"话未说完,门外传来皮靴踏碎积雪的声响。我慌忙将她推进柴草堆,转身时正迎上慕砚辞寒如冰霜的眼神。"私会外女,该当何罪?"他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我颈间的香囊——那是宋若若亲手所制。
"求你......"我的声音被剑光割裂。宋若若突然从柴草堆跃起,挡在我身前。利刃入肉的闷响混着银铃坠地的脆响,她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绽开一朵朵猩红的花。"跑......"她最后的气息拂过耳畔,像那年春日里,我们在桃树下追逐时,掠过发梢的风。
宋若若的坟头新雪未融,沈清欢便命人送来茜色嫁衣。"明日是我与砚辞的大婚。"她捏着我的脸,将朱砂狠狠点在我眉心,"你就扮成我的模样,站在喜烛前守夜——让全京城看看,替身终究是替身。"
婚房内,红烛噼啪炸开火星。我望着铜镜里与沈清欢别无二致的脸,突然想起宋若若临终前染血的笑容。更鼓声惊破长夜时,慕砚辞带着酒气撞开房门。"清欢......"他将我抵在墙上,滚烫的唇落在我颈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我猛地推开他,却被扯住手腕重重摔在喜床上。盖头滑落的瞬间,慕砚辞的眼神从炽热转为癫狂:"原来真是你!"他掐住我脖颈,"当年你假死逃婚,如今又用这张脸来戏弄我?"我望着他眼中扭曲的倒影,突然笑出声,笑声惊得窗棂上的冰棱簌簌坠落。
沈清欢的尖叫在门外响起时,慕砚辞已经抽出匕首。刀刃贴着我的脸颊缓缓下移,"说!你把清欢藏在了哪里?"他的唾沫喷在我脸上,"信不信我现在就......"话音戛然而止,温热的血滴落在我胸口。我低头,看见匕首穿透他的后背,沈清欢握着刀柄的手还在颤抖。
"谁准你碰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蜜。慕砚辞的身体缓缓软倒,我望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想起初见那日,他站在花轿前掀起盖头时,眼底跳动的惊艳。原来所有的深情,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大火吞没慕府时,我抱着宋若若的银铃簪冲进风雪。漫天飞雪中,恍惚又听见她笑着说"兰因絮果"。而我与慕砚辞这场替身闹剧,终究要在这把火里,烧尽所有的痴妄与错付。
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我抱着若若的银铃簪在巷子里狂奔。身后慕府的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成狰狞的血色,沈清欢癫狂的笑声还萦绕在耳畔,混着慕砚辞喉间涌出的血沫声,在我脑海里反复撕扯。指尖抚过掌心结痂的伤口,那是沈清欢用金护甲划下的,此刻却比不上心口被剜去的剧痛。
破庙的霉味混着雪水灌进鼻腔时,我几乎栽倒在门槛上。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住我,熟悉的檀香让我瞬间绷紧身体——是沈钰。"你怎么......"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从诗会那日起,我就在找你们。"他的手掌覆上我冻得青紫的手背,"沈清欢不是真的,她背后有人操控钱庄,慕砚辞不过是颗弃子。"他喉结滚动,"若若出事那天,我在柳家发现了账本......"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庙外的风雪灌进来,卷起角落里的枯叶。宋若若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染血的嘴唇翕动着说"跑",银铃坠地的声响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所以你现在来做什么?"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玉佩,那是柳家小姐之物,"来看替身的下场?"
沈钰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正要开口,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我透过裂缝看见火把照亮侍卫腰间的弯刀,沈清欢的贴身丫鬟正指着破庙方向。"他们要活口。"沈钰将我拽进供桌下,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硝烟,"当年沈清欢的假死,慕家的衰败,全是这伙人......"
我攥紧银铃簪,金属棱角深深扎进掌心。若若最后的笑容在眼前浮现,沈钰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庙门被踹开的瞬间,我突然想起慕砚辞临死前眼里的错愕——原来我们都不过是棋盘上的蝼蚁,而这一局,我要让执棋人也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城西宅院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我的茜色裙摆早已变成黑褐色。沈钰的血顺着剑刃滴在青砖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的手还死死护着我的腰,温热的液体浸透我的中衣,让我想起若若倒在我怀里时,也是这样渐渐冷下去。
"大人放心,那个贱婢活不过今晚!"沈清欢的笑声从密室传来,混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我贴着门缝望去,她正将一叠地契塞进黑衣人手中,烛火映得她脸上的胭脂像凝固的血。
"小心!"沈钰突然将我扑倒。利箭擦着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木柱。密室内涌出的黑衣人举着弯刀围过来,刀刃折射的冷光里,我又看见若若绝望的眼神。沈钰的剑在我面前舞出银芒,他后背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却始终将我挡在身后。
"当年若若发现了账本,他们就想灭口......"沈钰的声音被兵器碰撞声撕碎,"她去找你那晚,我明明......"他的剑突然一顿,一柄匕首直直没入他的胸口。
"不!"我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飞了梁上的夜枭。沈钰的身体缓缓倾倒,我接住他时,触到他怀中半块带血的玉佩——那是若若摔碎的定情信物。记忆突然闪回春日里,他们在桃树下交换玉佩的模样,那时的风是甜的,笑声是脆的,哪像此刻,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沈清欢踩着满地尸体走来,红衣在夜色中像团妖异的火。"还真是情深义重。"她用匕首挑起我的下巴,"可惜啊,替身就是替身......"话音未落,我突然咬住她的手腕。在她惨叫着后退时,我抄起沈钰的剑,带着满身血污扑了上去。
混战中不知被刺了多少刀,我只记得最后一剑刺入沈清欢心脏时,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月光漫过她睁大的瞳孔,我仿佛看见若若和沈钰站在桃花树下向我招手。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落满宅院,将所有的罪孽与痴妄,都埋进这无尽的白。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以为这便是终点,却不想再睁眼时,竟置身于城南茶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木桌上,桂花糕的甜香萦绕鼻尖,宋若若正托腮望着我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婉婉,你又发呆啦!”
我猛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痛感清晰传来。茶肆里的食客、跑堂的小二,还有对面鲜活的宋若若,一切都与记忆里那日分毫不差。沈钰掀帘而入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腰间还挂着完整的同心结玉佩,目光灼灼地看向宋若若,眼中盛满爱意。
“这是怎么回事?”我抓住宋若若的手,却被她嗔怪地拍开。她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不过是执念太深,困在轮回里罢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想出去?那就再尝一遍失去的滋味。”
话音未落,茶肆突然燃起大火。浓烟中,宋若若的银铃簪掉在我脚边,沈钰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我发疯般冲向火海,却见慕砚辞立在火舌中,手中紧握着沈清欢的画像:“清欢,这次你逃不掉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癫狂,“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摆脱替身的宿命?”
无数记忆碎片在火海中炸裂。我看见宋若若被黑衣人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沈钰为我挡刀时染血的微笑,还有沈清欢临死前扭曲的面容。火焰灼烧着肌肤,疼痛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原来我困在这虚妄的轮回里,不过是为了一遍遍重复失去的痛苦。
“我认输!”我跪倒在满地灰烬中,“放我出去,哪怕是坠入无间地狱!”
黑暗再次将我吞噬前,宋若若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执念不除,轮回不止……”当我再次睁开眼,雪还在下,乱葬岗的风依旧刺骨。怀中的银铃簪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嘲笑我妄图挣脱命运的可笑。
而远处,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朝这边赶来,领头的人面容模糊,却让我想起慕砚辞最后癫狂的眼神。或许正如宋若若所说,我永远也逃不出这替身的牢笼,无论是生,是死,亦或是无尽的轮回。
官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狰狞的影子。我握紧银铃簪,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伤口撕裂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梦,而是比轮回更残酷的现实。
被押解着走过熟悉的街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街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我,惊呼声此起彼伏:“看!那不是慕府的替身夫人吗?”“听说她克死了老爷,还和外男私通!”
污言秽语像冰冷的箭矢,射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望向曾经的慕府,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雪中呜咽。沈清欢的阴谋、慕砚辞的偏执、宋若若和沈钰的惨死,都随着这座府邸的崩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牢狱的铁门轰然关闭,黑暗彻底将我吞噬。潮湿的地面上爬满青苔,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作响。我蜷缩在墙角,数着头顶漏下的水滴,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深夜,一道黑影翻进牢房。我警惕地起身,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婉婉,是我。”柳家小姐举着油灯走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拿到了沈清欢背后势力的罪证,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冷笑出声:“清白?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替身,是个祸水。若若和沈钰的命,能用一张纸换回来吗?”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放我出去又如何?这世间早已没有我留恋的东西。”
柳家小姐沉默许久,将案卷放在地上:“你若不想活,就当是为他们讨个公道。”她转身离开时,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响,“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你自己做决定。”
黎明的微光透过铁窗照进来,我翻开案卷,每一行字都沾满了鲜血。恍惚间,我又看见宋若若在桃花树下起舞,沈钰温柔地为她整理裙摆。如果他们还活着,该是多么美好的光景。
午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我站在刑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刽子手举起大刀的瞬间,我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这一刻,终于要结束了。
“刀下留人!”柳家小姐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我却在嘈杂声中,听见了若若和沈钰的呼唤。或许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这次,我不再是替身,而是我自己。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以为这便是终点,却不想再睁眼时,竟置身于城南茶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木桌上,桂花糕的甜香萦绕鼻尖,宋若若正托腮望着我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婉婉,你又发呆啦!”
我猛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痛感清晰传来。茶肆里的食客、跑堂的小二,还有对面鲜活的宋若若,一切都与记忆里那日分毫不差。沈钰掀帘而入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腰间还挂着完整的同心结玉佩,目光灼灼地看向宋若若,眼中盛满爱意。
“这是怎么回事?”我抓住宋若若的手,却被她嗔怪地拍开。她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不过是执念太深,困在轮回里罢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想出去?那就再尝一遍失去的滋味。”
话音未落,茶肆突然燃起大火。浓烟中,宋若若的银铃簪掉在我脚边,沈钰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我发疯般冲向火海,却见慕砚辞立在火舌中,手中紧握着沈清欢的画像:“清欢,这次你逃不掉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癫狂,“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摆脱替身的宿命?”
无数记忆碎片在火海中炸裂。我看见宋若若被黑衣人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沈钰为我挡刀时染血的微笑,还有沈清欢临死前扭曲的面容。火焰灼烧着肌肤,疼痛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原来我困在这虚妄的轮回里,不过是为了一遍遍重复失去的痛苦。
“我认输!”我跪倒在满地灰烬中,“放我出去,哪怕是坠入无间地狱!”
黑暗再次将我吞噬前,宋若若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执念不除,轮回不止……”当我再次睁开眼,雪还在下,乱葬岗的风依旧刺骨。怀中的银铃簪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嘲笑我妄图挣脱命运的可笑。
而远处,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朝这边赶来,领头的人面容模糊,却让我想起慕砚辞最后癫狂的眼神。或许正如宋若若所说,我永远也逃不出这替身的牢笼,无论是生,是死,亦或是无尽的轮回。
官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狰狞的影子。我握紧银铃簪,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伤口撕裂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梦,而是比轮回更残酷的现实。
被押解着走过熟悉的街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街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我,惊呼声此起彼伏:“看!那不是慕府的替身夫人吗?”“听说她克死了老爷,还和外男私通!”
污言秽语像冰冷的箭矢,射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望向曾经的慕府,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雪中呜咽。沈清欢的阴谋、慕砚辞的偏执、宋若若和沈钰的惨死,都随着这座府邸的崩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牢狱的铁门轰然关闭,黑暗彻底将我吞噬。潮湿的地面上爬满青苔,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作响。我蜷缩在墙角,数着头顶漏下的水滴,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深夜,一道黑影翻进牢房。我警惕地起身,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婉婉,是我。”柳家小姐举着油灯走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拿到了沈清欢背后势力的罪证,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冷笑出声:“清白?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替身,是个祸水。若若和沈钰的命,能用一张纸换回来吗?”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放我出去又如何?这世间早已没有我留恋的东西。”
柳家小姐沉默许久,将案卷放在地上:“你若不想活,就当是为他们讨个公道。”她转身离开时,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响,“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你自己做决定。”
黎明的微光透过铁窗照进来,我翻开案卷,每一行字都沾满了鲜血。恍惚间,我又看见宋若若在桃花树下起舞,沈钰温柔地为她整理裙摆。如果他们还活着,该是多么美好的光景。
午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我站在刑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刽子手举起大刀的瞬间,我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这一刻,终于要结束了。
“刀下留人!”柳家小姐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我却在嘈杂声中,听见了若若和沈钰的呼唤。或许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这次,我不再是替身,而是我自己。
柳家小姐的马队扬起漫天雪尘,当免死金牌的黄绸在阳光下展开时,刽子手的刀刃堪堪悬在我颈间三寸。台下百姓的惊呼声中,我被解下刑具,踉跄着跌坐在沾满霜雪的石板路上,喉间泛起铁锈味——原来重生的滋味,竟比死亡更让人窒息。
"凌姑娘,得罪了。"官差粗鲁地扣上镣铐,"上头吩咐,先押去大理寺候审。"冰冷的铁环硌着溃烂的伤口,我望着柳家小姐焦急的神色,突然想起案卷里未看完的内容。沈清欢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有证据,又能撼动几分?
牢狱深处的审讯室,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暖不了我发凉的指尖。主审官将案卷狠狠拍在桌上:"私通逆党、谋害亲夫,凌悠婉,你可知罪?"他推来的供状上,墨迹未干的画押处,竟伪造着我的指印。
"大人明察,这些都是栽赃。"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羊脂玉坠——那分明是沈清欢密室里的赃物。话音未落,刑杖已重重落在脊背,剧痛中听见主审官冷笑:"慕家满门尽灭,柳家妄图翻案,当真是蛇鼠一窝。"
深夜,送饭的老狱卒悄悄塞来半块发霉的馒头:"姑娘,柳家小姐被软禁了。"他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忍,"他们要斩草除根。"我攥紧馒头,碎屑扎进掌心,突然想起宋若若塞给我桂花糕时,那软糯香甜的触感。
地牢的角落传来铁链拖曳声,有人在黑暗中低笑:"替身就是替身,到死都学不会安分。"沈清欢的贴身侍卫踱步而出,手中把玩着染血的银铃——那是从宋若若尸身上夺走的。"告诉你个秘密,沈钰挡刀那晚,其实能活。"他凑近我耳畔,"只要他供出幕后主使,我们本打算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