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道环状疤痕，和李伟平时婚戒的位置分毫不差。
电梯突然震动起来，门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黑暗中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泛黄的病历纸从缝隙飘进来，最上面那张印着李伟的缴费签名。
张妍抬脚抵住正在滑开的电梯门，高跟鞋卡进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
轿厢猛地一顿，彻底停稳了。显示屏跳出正常的楼层数字，照明灯恢复稳定亮度。
门外是地下二层的停车场，惨白的LED灯下空无一人。只有潮湿的水泥地上，留着几个带水渍的脚印，前深后浅像拖着什么重物。
张妍跌跌撞撞冲出去，跑出三步又折返。
她抓起飘落在地的病历纸，最底下那张是产科手术同意书。
患者签名处，"林淑华"三个字被血手印覆盖，而家属签字栏里，李伟的名字后面跟着鲜红的指印——那是用指甲狠狠划破皮肤留下的痕迹。
停车场的声控灯依次亮起，照亮通往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
张妍攥着证据奔向楼梯间，身后传来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液压声。
在铁门合拢前的最后一秒，她回头看见轿厢内部的顶灯又开始了频闪，蓝光中映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正从金属壁上慢慢浮现。
楼梯间的防火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炸开。
张妍的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把电梯里那些渗血的手印、悬空的护士鞋和飘落的病历纸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胸前暗袋，照片锋利的边角透过布料刺入掌心，那点锐痛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实。
应急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蓝白色的冷光每隔三秒就闪烁一次，将张妍的影子投在灰绿色的墙面上，忽长忽短如同某种活物。
她缓缓滑坐在地，颤抖着展开那叠从电梯里带出来的病历纸。
纸张边缘沾着褐色的污渍，摸上去有种诡异的黏腻感，像是干涸的血迹混合了福尔马林。
"林淑华，28岁，妊娠12周..."张妍的视线扫过产检记录，在最后一张B超单上骤然停住。黑白影像里本该是胎儿的位置，此刻被一个暗红色的指印完全覆盖。
指印边缘的纹路清晰可辨，无名指根部有一道半月形的缺口——和李伟锁骨上的伤口形状分毫不差。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张妍猛地抬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灯"啪"地爆裂。
玻璃碎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在颧骨上拉出一道细线。
温热的血珠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绝对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墙面蠕动。
"滴答。"
液体坠地的声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精确得像钟表走针。
张妍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墙面上蜿蜒着数十道荧光红的痕迹，如同被无形的手指蘸着鲜血画出的箭头，全部指向楼梯下方的通风井。
箭头在接触到光线的刹那开始融化，血珠顺着瓷砖接缝往下淌，在墙角积成小小的水洼。
张妍的鞋尖刚碰到那滩液体，暗红色的水面立刻浮现出模糊的倒影——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双悬空的护士鞋，鞋带系成标准的蝴蝶结。
通风井的铁栅栏无声滑开，锈蚀的铰链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张妍的喉咙发紧，手机电筒照出的光束里飘着细小的尘埃，通道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电梯里飘落的病历纸如出一辙。
她回头看了眼完全黑暗的楼梯间，攥紧病历纸钻进了通风管道。
金属管道内壁结着厚厚的锈垢手肘蹭过去就簌簌剥落。
张妍蜷着身子往前爬行，膝盖压到一处凸起，低头看见通风管接缝处刻着歪扭的字迹："他骗了我们"。
刻痕里渗着黑红的物质，指甲刮擦的痕迹新鲜得像是刚刚留下。
前方管道突然向下倾斜，张妍来不及刹住身体，顺着斜坡滑进一团潮湿的蒸汽里。
锅炉房的铁门在身后自动闭合，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笑。
整个空间笼罩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生锈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在头顶交错。
张妍扶着墙站起来，掌心立刻被墙面的冷凝水浸得湿透。水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在袖口晕开深色的痕迹凑近闻有淡淡的铁锈味。
房间中央立着一个老式铁柜，挂锁上刻着"LW0217"，字母的凹槽里填着黑红色的污渍。
张妍从工具架上抓起一把管钳，金属碰撞声惊动了雾气中的什么东西，远处传来液体晃动的轻响。
她举起管钳砸向挂锁，第三下重击时，锁扣迸出一串火星。
铁柜门弹开的瞬间，十几个玻璃标本瓶像活物般涌出来，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福尔马林溶液四处流淌，刺鼻的气味呛得张妍连连后退。
她的鞋底踩到某个坚硬物体，低头看见一个胎儿标本滚到脚边，玻璃瓶身虽然碎裂，但标签完好无损："2月17日采集，妊娠12周，供体：林淑华"。
日期像烧红的铁钉扎进视网膜。张妍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蒸汽管道。
滚烫的金属透过衬衫灼烧皮肤，她却感觉不到痛。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凝结的水珠在铁柜表面组成文字："以婚戒为押，血肉为祭"。字迹边缘挂着细小的血珠，正沿着柜门缓缓下滑。
铁柜最里侧的暗格露出一角黄绢布，与她在家里衣柜发现的咒文布料完全相同。
张妍用管钳撬开暗格，一枚男士婚戒滚落到掌心。戒指内圈刻着"0217永契"，外侧沾着已经氧化发黑的血迹。
她的指尖刚碰到那点污渍，头顶的蒸汽管道就传来指甲抓挠的刺耳声响。
"滋啦——"
沥青般的黑发从管道缝隙喷涌而出，发丝间缠绕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张妍转身要跑，一绺头发已经缠上她的脚踝。
被发梢碰到的皮肤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丝袜表面冒出细小的白烟。
她抓起管钳砸向那团蠕动的黑发，断落的发丝在地上扭动，渗出腐臭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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