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口前,指腹蹭过"D-0714"标牌边缘的锈迹。红色液体突然漫过指甲缝,像被电烙铁烫到的瞬间锁骨下的烙印猛地抽搐起来。液体表面浮现的醉酒眼球突然转动,虹膜裂开成缝机针头的。
"别看液体图案!"我捂住左眼,右手摸到腰后的缝纫剪。姐姐的声音从记忆里浮上来,带着熨斗蒸腾的热气。剪尖戳进检修口缝隙时,红色液体突然沸腾,溅在袖口变成洗衣粉的荧光蓝。
神经导管从天花板垂下来,像倒挂的缝纫线团。最粗的那根导管突然缠住脚踝,冰凉触感顺着腿骨爬上来。三岁时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福利院的金属台硌着后背,橡胶手套按住我乱蹬的腿,针管扎进锁骨的刺痛比父亲酒瓶砸背上更尖锐。
"针脚要逆着纹理走......"姐姐教我做锁边时的话混着导管吸吮的声音。我举起缝纫剪,剪刃反射出通道尽头的光——那不是逃生出口,而是姐姐被囚禁的实时影像。
影像里的姐姐跪在电路板,锁骨下的"D"烙印正在渗血。她手里的缝纫针走得又快又稳,针尖在烙印上勾出和我腰间胎记完全一致的图案。血珠滴在电路板上,烧出一个个"D-0713"的焦痕。
导管突然收紧,勒得腕骨咯咯作响。我盯着影像里姐姐淤青的嘴角,她抬头时睫毛上的汗珠突然变成我们常去洗衣店的霓虹灯光。剪尖沾到的血迹甩在最近的针脚标记上,那些凸起立刻活过来似的蠕动,组成姐姐最后一次给我缝纽扣时哼的歌谣节奏。
"回针要压住线头......"影像里的姐姐突然开口,声音从烙印里传出来。她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针尖在烙印上走出的轨迹,正是通道里那些针脚标记的镜像。
我扯断缠在手腕上的导管,神经纤维断裂时喷出的液体带着薰衣草味——和姐姐枕头一样的味道。食指按在墙上的针脚标记,沿着姐姐教过的锁边手法反向缝制。第一针下去,整个通道突然像被翻面的布料,露出背面锈迹斑斑的逃生梯。
梯级上凝结的红色液体突然滴落,在管道底部积成小小的水洼。倒影里浮现出姐姐第一次带我买内衣的场景,她指尖掠过纯棉布料的沙沙声混着现在导管崩断的噼啪声。最下方的梯级正在溶解,变成洗衣店霓虹灯牌上"阳光洗衣"的"光"字。
伸手抓住梯子的瞬间,掌心传来电熨斗的灼热。烙印突然剧烈闪烁,金光在梯级上投射出姐姐脊椎透出的纺锤形装置——那东西正在解体,金线顺着她指尖流进我的烙印。倒数第三级阶梯突然塌陷,露出后面培养舱的观察窗。
窗玻璃上结着冰花,我用袖口擦出水痕,正好看见穿机车外套的姐姐拍打玻璃。她的口型在说"锁边要回针",可传进耳朵却是缝纫机突然启动的咔嗒声。整个梯子开始倾斜,像被抽掉骨架的皮衣般塌陷下去。
我扑向最近的梯级,手指抠进锈蚀的金属孔洞。下方传来培养舱开启的液压声,姐姐的突然被红色丝线缠成茧。烙印烫得像是要烧穿锁骨,金光在塌陷的梯子上刻出新的路径——这次往下的箭头,指向正在渗出机油的管道深处。
梯子完全溶解成红色液体时,最后一级台阶上浮现出小熊连体衣的商标。血珠从指尖滴在商标上,立刻被吸收成"D-0714"的荧光编码。远处传来铆钉靴踩在金属网格上的声响,和父亲醉酒回家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
烙印突然停止发烫,转为恒定的温热,就像姐姐把刚烤好的棉花糖塞进我手里的温度。管道深处亮起蓝光,照出悬浮在空中的蕾丝布料——那上面针脚组成的图案,正是姐姐后背十二道疤痕的排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