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底部的水雾凝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石壁缓缓滑落。
宫尚角的剑尖挑开最后一层蛛网,玄铁映着符文发出的幽蓝微光,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沈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锁骨处的鸾佩,青玉纹路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前面岔路向右。"宫子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太近了,近得能听见他衣料摩擦时带起的风声。
他修长的手指越过沈昭肩头,指向右侧甬道壁上几乎被青苔覆盖的箭簇标记,"那是初代工匠留下的安全路径。"
宫尚角突然转身,剑柄抵住宫子羽的咽喉将人逼退三步,未愈的伤口在动作间渗出血丝。
"你如何认得三百年前的暗记?"剑柄上的血珠滚落,在宫子羽雪白的衣领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沈昭的胎记突然灼痛。
鸾佩迸发的金光如流水般漫过石壁,照亮左侧通道深处——被利器刮花的壁画上,残留着半张女性面容。
金箔勾勒的眼角有一颗泪痣,与沈昭右眼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那是......"
宫子羽的衣袖擦过沈昭颤抖的手背。
他掌心的治愈灵光像月光下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她发烫的胎记。
"第一任女执刃的画像。"他声音很轻,却在密闭的甬道里激起回声,"官方记载里,宫门从未有过女性执刃。"
玄铁剑突然劈向壁画。
飞溅的碎石中,宫尚角的声音带着血腥气:"销毁禁画是执刃职责。"剑锋却在触及那颗泪痣前硬生生偏转,削下沈昭一缕扬起的发丝。
鸾佩的金光与剑气相撞,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细碎的火星。
沈昭趁机冲向壁画。
她的指尖触到泪痣的刹那,整面墙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如毒蛇般游向三人。
宫尚角挥剑斩断最先袭来的三条,却被第四道符文缠住手腕。
暗红的血顺着金色纹路渗入石壁,触发更深处的机关轰鸣。
"蹲下!"
宫子羽扑倒沈昭的瞬间,七支玄铁箭擦着他们头顶钉入对面石壁,排列成完美的北斗形状。
最末一支箭的尾羽还在震颤,沈昭的耳畔就响起宫子羽的抽气声——他的右肩被箭簇划开三寸长的伤口,血腥味混着某种草药气息在黑暗中弥漫。
"七星连珠机关只能触发一次。"宫子羽按住伤口的手指间渗出淡绿色的光,那是沈昭从未见过的治愈术,"但接下来要小心地砖下的......"
宫尚角的剑鞘重重砸在他脚边。
"你连禁地机关图都偷看过?"玄铁与青石相撞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羊皮卷?"
沈昭的鸾佩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青玉光芒照出前方十步外一块微微下陷的地砖,砖缝里渗出熟悉的猩红雾气——和血池底部一模一样。
她故意踉跄着撞向宫子羽,在对方扶住她时,将掌心积蓄的治愈灵光全数渡入他伤口。
"多谢。"她仰起脸,确保这个角度能让宫尚角看清自己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若不是你......"
玄铁剑突然横插进两人之间。宫尚角染血的手攥住沈昭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演戏适可而止。"他眼底翻涌着比血池更深的情绪,"你给他疗伤时,鸾佩在吸收他的灵力。"
甬道尽头传来石门移动的闷响。
三人同时转头,看见一扇青铜巨门正在血雾中缓缓显现。
门上的锁孔是倒置的鸾鸟形状,缺失的右翼轮廓与沈昭锁骨上的胎记伤痕完全重合。
宫子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灵流。
那些光点飘向青铜门,在锁孔周围聚成残缺的宫门徽记。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抹去唇边金痕,鸾佩认主,是因为它本就是你的东西。
宫尚角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沈昭趁机挣脱桎梏冲向青铜门,却在触碰锁孔的瞬间被弹开——门缝里渗出的血雾凝成无数细小的手,拽着她的胎记往锁孔里按。
剧痛中她看见门内浮现的幻象:白衣女子将染血的鸾佩按进女童锁骨,而高台上暴走的初代执刃正把剑刺入自己胸膛。
"沈昭!"
两只手同时抓住她往后拽。
宫尚角的手像烙铁般滚烫,宫子羽的掌心却冷得像冰。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臂膀间拉扯,直到鸾佩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青铜门上的血雾被金光撕碎,露出锁孔底部刻着的细小文字:
【执刃继任仪式:血脉与灵契缺一不可】
宫子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松开沈昭退后半步,这个动作却让更多金色灵流从他伤口涌出,如同被什么力量强行抽离。"快走......"他声音开始破碎,"门在吸收我的......"
话音未落,甬道顶部突然砸下三个药人。
他们关节处的透骨钉闪着幽蓝的光,精准地扑向三人咽喉。
宫尚角挥剑斩落最近的那个,却在第二个药人扑来时慢了半拍——沈昭看见他后背的旧伤全部崩裂,血浸透了墨蓝的衣衫。
鸾佩自行飞向锁孔。
在青玉与青铜相撞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摇晃。
沈昭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视线模糊间,她看见宫子羽用身体挡在宫尚角面前,而第三个药人的利爪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不——!"
她的尖叫与青铜门开启的轰鸣同时响起。门内涌出的不是血雾,而是铺天盖地的金色火焰。
那些火舌舔舐过药人的瞬间,透骨钉上的无锋标记全部融化成了泪滴形状。
宫尚角拖着受伤的腿爬向宫子羽。
他染血的手指按在弟弟胸前恐怖的贯穿伤上,却连最基本的止血点穴都做不到——他的灵力正在被青铜门疯狂抽取。
沈昭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把鸾佩强行按在宫子羽伤口上。
青玉纹路第一次显出血色。
那些红线顺着宫子羽的血管蔓延,在他心口处结成与沈昭胎记一模一样的鸾鸟图案。
金色火焰突然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新生的契约印记。
"原来血契是这样......"宫子羽咳着血笑起来,"用施术者的命......换......"
青铜门完全敞开的瞬间,沈昭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门内火焰中——白衣染血,手持鸾佩,与初代女执刃的身影完全重叠。
而宫尚角望向她的眼神,再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某种近乎绝望的明悟。
药人尸体上的无锋标记突然全部立起,化作淬毒的银针射向三人。
沈昭本能地张开双臂,鸾佩迸发的金光与青铜门内的火焰交织成网。
在光芒最盛处,她清晰听见门内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宫子羽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
他指尖的金色灵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从青铜门内流出的猩红雾气。
那些雾气缠绕着沈昭的小腿,在她皮肤上留下与锁骨伤痕同样的纹路。
"记住......"宫子羽的瞳孔开始扩散,"门后的......"
宫尚角的玄铁剑突然飞来,斩断已经缠上沈昭腰间的血雾。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后背的伤口全部燃烧着金色火焰,每一步都在石地上留下焦黑的脚印。
"退后。"他挡在沈昭与青铜门之间,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这次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