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像钝刀刮骨。
沈昭背靠厢壁,腕间镣铐随车身摇晃不断撞击铁环,在皮肤上磨出深浅不一的红痕。
胎记的灼痛从铜令融化那刻就没停过,此刻金光正透过粗布衣袖的破洞,在昏暗车厢里划出细碎光斑。
"试一次。"她咬住发间金簪尾端,金属的凉意短暂缓解了齿间颤抖。
簪尖探入锁孔时,胎记突然爆发出针扎般的刺痛,金光骤亮照亮了对面闭目养神的宫尚角——墨玉发冠下那双眼睛倏然睁开。
玄铁剑鞘横压过来时沈昭已经收手,但锁簧弹开的咔嗒声还是惊动了对方。
宫尚角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胎记接触到他内力的瞬间,金光化作火流顺着经脉窜上心口。
"宫门禁制对你有反应。"剑鞘挑起她下巴,宫尚角的声音比玄铁还冷,"沈家小姐不该会这种江湖把戏。"
沈昭咽下喉间血腥气。车厢突然剧烈倾斜,她趁机撞向窗棂,粗布衣襟擦过窗框裂开更大口子。
云锦衬裙的流光泄出来,在宫尚角瞳孔里出一瞬的错愕。
茶寮的茅草顶在风里簌簌作响。蒙面茶娘提着陶壶过来添水,腕间银镯随动作叮咚碰撞。"官道上的新茶,"粗陶碗底沉淀着可疑的青绿色,"解暑最好。"
沈昭盯着碗沿未干的水渍。断肠草混着鸠羽的味道钻进鼻腔,她余光瞥见宫尚角已经端起茶碗,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茶娘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茶凉了。"沈昭突然打翻自己那碗。褐黄茶汤泼在泥地上滋滋冒泡,宫尚角手中的碗盏同时落地粉碎。
茶娘暴退时甩出的透骨钉闪着蓝光,直取他后心要穴。
身体比思绪更快。
沈昭扑过去的瞬间听见皮肉被撕裂的闷响#,钉尖没入肩胛时胎记突然发烫。
暗器接触血迹的刹那融化成铁水,滴在地上烫出焦黑小洞。
宫尚角旋身挥剑的弧度凝滞了。
他扯开沈昭染血的衣领,三道平行排列的旧伤赫然横贯锁骨——那是用金簪反复刮擦才能留下的疤痕,恰好掩盖了胎记原有的火焰形状。
"自残伪装?"
玄铁剑尖挑开更多布料,露出正在愈合的伤口,"无锋刺客不会多此一举。"
沈昭挣开他的手。茶寮梁上突然跃下七道黑影,弯刀组成的杀阵将两人逼到墙角。
宫尚角的剑锋割开第一个刺客喉咙时,热血喷溅在沈昭腕间。胎记接触血液的刹那,金光暴涨如旭日初升。
剧痛从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昭看见自己指尖伸出半透明的金色丝线,像活物般缠上最近刺客的脖颈。
对方眼球凸出的瞬间,她听见宫尚角罕见的吸气声。
"血契。"他斩落两颗头颅,剑风扫开飞溅的血珠,"宫门百年未现的禁术。"
马车在混战中崩裂。夹层里飘出的烫金诏书掠过沈昭眼前,朱砂写就的"沈昭"二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宫尚角擒住她后颈拎上马背时,胎记的金光正顺着血管流向心口。
"选亲诏书三日前发出。"他扯紧缰绳的声音混着马蹄疾响,"沈小姐这场火,放得真是时候。"
沈昭的指甲陷进掌心。诏书残页在风里翻飞,露出半角盖着宫门印鉴的婚约条款。
远处官道上烟尘大作,追兵的火把连成蜿蜒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