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维莱特全神贯注于压制达达利亚那狂暴的魔王武装、身形因发力而微微前倾、所有感知都锁定在眼前这个巨大威胁上的瞬间。
旁听席后方最深的阴影角落里,一直如同优雅雕塑般静立的洛朗·德·圣西尔,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属于“多托雷”的精明算计光芒骤然亮起,他发出一声嗤笑,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极其隐蔽地并拢,指尖萦绕起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度凝练的幽蓝色寒光——正是至冬执行官「博士」标志性的冰元素力!
这缕寒光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瞬间在脚边一块取自古老地砖的、棱角锋锐的微小石砾表面,覆盖上一层薄如蝉翼却坚硬无比的冰晶外壳,将其塑造成一枚完美的、微型的冰晶飞刃。
没有破空声,没有元素波动外泄。洛朗的指尖以肉眼难辨的幅度轻轻一颤。
嗖!
那枚被冰晶包裹的微小石砾,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光线阴影的幽蓝细线,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和刁钻到令人发指的角度(恰好利用了一名惊慌旁听者挥舞手臂造成的视线盲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维莱特因侧身扶住达达利亚而完全暴露的、线条优美的右侧脸颊。
嗤…嗞。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冰晶碎裂的轻响。那维莱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瞬间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划痕。与之前可能的碎石划伤不同,这道伤痕边缘,肉眼可见地凝结着一圈细微的、散发着极寒气息的白色霜痕,一丝殷红的血珠正从霜痕中心缓缓渗出,红与白的对比,在最高审判官完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刺眼而诡异。
他锐利的龙瞳瞬间扫过混乱的法庭——人群因谕示机的荒谬判决而惊恐尖叫,因达达利亚的暴起和瞬间倒下而混乱推搡,飞溅的杂物碎片随处可见…在这片混乱中,那细微攻击的来源如同泥牛入海,无迹可寻。他蹙了蹙眉,只当是混乱中飞溅的碎石所致。
洛朗早已收回了手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浅金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幽蓝的数据流如同深海中的电鳗,满意地一闪而逝。目标达成。最高审判官的生物组织样本…成功获取。
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深渊。谕示裁定枢机那违背所有事实逻辑的“有罪”判决如同最响亮的耳光抽在律法脸上;达达利亚的暴走和被最高审判官亲自出手瞬间制服展现了超越凡俗的力量碰撞;那维莱特脸上莫名出现的伤痕更是增添了一丝诡谲的不祥…民众对司法公正的信仰、对最高审判官权威的信任、甚至对神明庇佑的期待,在这一刻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肃静!肃静!”那维莱特试图用威严的声音稳定局面,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恐慌浪潮中。
高处的华丽神座上,芙宁娜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骨瓷。她异色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法掩饰的慌乱和一种强弩之末的惊恐。她猛地站起身,夸大声音试图维持水神应有的姿态,但却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肃…肃静!吾之…子民!”她的开场白失去了往日的浮夸和游刃有余,“此…此乃命运女神编织的宏大戏剧中…必…必然的高潮转折!是…是对吾等信仰与枫丹律法韧性的…终极考验!无…无需惶恐!吾,芙卡洛斯,以水之神格立誓…正…正义之天平终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最后几乎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在无数道交织着恐惧、质疑、绝望和最后一丝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一直以戏剧性示人的神明,第一次在子民面前露出了有些惊慌不安的害怕样子。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猛地转身,提起那繁复华丽的裙摆,在侍从惊慌的簇拥下,如同逃离洪水猛兽般,仓皇失措地冲出了审判庭,消失在侧门的阴影之中。
“芙…芙宁娜大人…逃走了?!”
“连神明都…无法解释了吗?!”
“谕示机…背叛了正义?!”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民众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象征着枫丹律法神圣与公正的欧庇克莱歌剧院,此刻被混乱、荒诞、深重的信仰危机和那维莱特脸颊上刺目的血痕所彻底笼罩。
洛朗依旧站在阴影里,像一个完美的旁观者,看着被押走的瓦谢(玛塞勒),看着昏迷的达达利亚,看着脸颊带伤、眉头紧锁、正竭力试图恢复秩序却难掩眼底深处一丝疑虑的那维莱特,看着如同末日降临般混乱的人群,看着水神仓皇逃离的方向…他脸上那抹优雅的微笑,如同永恒不变的月光,冰冷地映照着这片正在溶解的秩序。枫丹的预言,溶解的序幕,混乱的催化剂…一切,都如计划般精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