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时,白砚已在往生堂门前等候。他今日换了件靛青长衫,腰间悬着的翡翠葫芦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早啊。"他冲推门而出的荧挥挥手,指尖夹着张泛黄的地图,"去绝云间得先过荻花洲,我准备了捷径。"
派蒙绕着白砚飞了一圈:"白大夫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白砚笑着展开地图,荧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沾着些蓝色粉末,"往生堂和仙家...有些渊源。"他说这话时,钟离的身影恰好从廊柱后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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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中的荻花洲泛着青灰色,白砚走在前方,靴尖不时踢开挡路的苇杆。他今日束了高马尾,发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匹悠闲的小马驹。
"小心水洼。"他突然转身,手自然地扶住荧的手肘。这个触碰一触即离,却让荧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香。
派蒙好奇地戳戳白砚腰间晃动的香囊:"这里面装了什么呀?"
"嗯...石珀粉、清心花,还有..."他忽然凑近派蒙耳边,"偷偷加了两勺糖霜。"说完狡黠地眨眨眼,这个孩子气的表情让荧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
芦苇丛中突然惊起几只白鹭。白砚仰头追视鸟群,后颈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在晨光中白得透明。荧注意到他喉结下方有道淡蓝色细痕,形状像片雪花。
"看路。"白砚头也不回地伸手,准确拦住差点踩进泥坑的荧。他的掌心有层薄茧,触感温暖干燥,完全不像常年捣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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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至归离原时,白砚突然停下。他蹲下身拨开一丛琉璃百合,露出底下闪着金光的符箓。"七星布的阵法。"他指尖轻点,符纸瞬间化为灰烬,"看来不想让人见仙人呢。"
荧正想询问,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鹤鸣。白砚迅速将她拉到身后,这个保护性动作让荧恍惚了一瞬——莱纳德在龙灾时也总是这样护着她。
"凡人,为何擅闯仙家禁地?"
削月筑阳真君踏云而来,鹿角上的金环叮当作响。白砚上前半步行礼:"仙君,您可知前几日的请仙典仪"
“有何事发生?”
“请仙典仪上帝君遇刺,而我们被误认为凶手,全城通缉。”荧上前一步说,拿着那张百无禁忌符。
“什么!”真君的目光在符上停留片刻,突然冷笑:"又是七星的手段?"他蹄下生云,将三人托起,"且随本仙一观真相。"
——
云海之上的洞天内,削月筑阳真君听完荧的叙述,鹿角燃起青焰。"荒谬!"石桌在仙力震荡下裂开缝隙,"帝君怎会...!"
白砚适时递上茶盏,茶水在接触到仙力的瞬间凝成冰晶。"真君息怒。"他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当务之急是查清那道金光的来历。"
荧发现白砚说话时,指尖在桌面画着奇特的符号。削月筑阳真君看到这些符号后,怒气竟渐渐平息。"小医师倒有几分见识。"真君哼了一声,"去找其他真君吧,你知道规矩的。"
白砚向他点点头,行礼后往外面走去。
离开洞天时,荧拽住白砚的袖子:"你画的是什么?"
"古璃月安神符呀。"白砚眨眨眼,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年轻,"表哥教的。"
荧点点头,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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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削月筑阳真君的洞府,山间云雾突然浓重起来。白砚从药囊取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排成三角状:"里水叠山真君不喜生人,得先递拜帖。"铜钱在岩元素力作用下悬浮旋转,发出清越的嗡鸣。
山径随着铜钱的指引扭曲变形,最终通向一处瀑布后的石洞。里水叠山真君化作的老者正在潭边垂钓,鱼线末端竟拴着枚七星纹样的玉扣。
"又一个来告状的?"真君头也不抬,"削月那老鹿就是沉不住气。"鱼竿突然剧烈弯曲,钓上来的不是鱼,而是块刻着愚人众徽记的碎玉。
白砚适时递上药囊:"真君的风湿贴,加了新采的琉璃袋。"药包展开时,里面掉出几粒金色结晶——正是请仙典仪上散落的岩神神力碎片。真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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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门前布满机关阵列。白砚让荧和派蒙等在安全距离,自己却踏着某种古老的舞步前进。他每次落脚都精准踩在机关枢纽的盲区,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与真君五百年前赠予往生堂的信物一模一样。
"小医师倒是记得老身的规矩。"真君的声音从云中传来,机关阵列随之变换。白砚不慌不忙地解开外袍系带,靛青色布料在风中展开,竟构成与机关完全对应的阵图。
荧看得入神时,白砚突然回头:"来,踩着我的影子走。"他的影子在阳光下诡异地凝固成实体,每一步都精准覆盖机关触发点。派蒙小声嘀咕:"这真的是医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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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客栈顶层的银杏叶沙沙作响。白砚倚着栏杆剥莲子,突然将一粒抛向虚空:"大圣既然来了,不如尝尝新摘的莲蓬?"
青影闪过,魈接住莲子时面具下的金瞳微微收缩:"你身上有...业障的气息。"
白砚笑容不变,袖中的银针却微微发颤:"常年接触将死之人,难免沾些晦气。"他转身招呼荧,"这位就是你要找的降魔大圣。"
荧上前行礼时,魈突然用和璞鸢指向她脖颈:"你带着至冬的符咒。"枪尖挑出的正是公子给的百无禁忌箓。
"我..."荧刚要解释,白砚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他指尖夹着张泛着蓝光的符纸:"大圣不如看看这个?"符纸燃烧的烟雾中,浮现出请仙典仪上金光射出的瞬间——清晰显示出愚人众的徽记。
魈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来如此。"他收起长枪,"我会转告其他仙家。你们...要小心行事。"
白砚闻言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满树银杏叶。荧没注意到,那些落叶飘落时,全部避开了白砚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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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客栈的灯火渐次熄灭时,旅行者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与「公子」约定好的北国银行门口。
”伙伴,你们来了啊,收集到什么线索了吗?”达达利亚橘黄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显得尤为亮眼,但在看到一旁跟着的白砚时,又语气略有严厉地质问,“这位是?”
“往生堂新来的医师罢了,偶然救下了荧,与她一同去找了三眼五显仙人们。”白砚轻笑。
"仙人们的态度都在这里。"白砚递过卷竹简,简牍间夹着几片仍在发光的仙麟羽毛。
"七星封锁消息比预计的严密,他们还藏匿了仙祖法蜕。"「公子」收起竹简,"不过..."他突然看向荧,"我们至冬有句老话——破局需要新的棋子,我相信伙伴你一定可以的!。"
白砚突然咳嗽起来,可把荧和派蒙吓了一跳,不过他挥挥手示意他们无事。
公子笑着展开地图:"明天带你们去见个人,传说中博古通今,无所不知的人,他一定有破局之道。"他故意重读了最后四个字,而白砚的银针在此时突然落地,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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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已是子夜。白砚执意要为荧熬安神汤,药罐中翻滚的液体泛着星空般的蓝。当荧睡去之前,她听见白砚在庭院石桌上摆开棋盘。
"看了这么久,不来一局吗?"白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
阴影中的钟离缓步走近,指尖摩挲着玉扳指:"你今日动用太多仙力了。"棋子落在天元位时,石桌表面浮现出璃月全境的微缩投影——黄金屋的位置正泛着危险的红光。
白砚轻笑:"公子那边..."
"按计划进行。"钟离截住话头,突然看向荧的窗棂,"倒是你,在她面前太不谨慎了。"
月光下,两人对弈的身影在墙上交织成巨大的往生蝶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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