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杨府:
穆夏的大雨骤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其间还夹杂着惊雷的轰鸣,仿佛天地都在震颤。
杨一叹独坐在房内,手中刻刀游走,专注的在扇骨上刻画着纹路,每一下都似乎融入了他此刻的心绪。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杨还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进来,动作轻缓地将餐食放在桌上。
杨还舟一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小馄饨。
杨一叹并无答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杨还舟。
杨还舟还在生爷爷的气呀?
杨还舟这东西不能再刻了,玩物丧志会浪费时间的。
杨一叹你孙儿在外面有一个名号,叫作东篱先生,我刻的扇子每一个价值百两以上。
杨一叹今年上半年,咱们山庄总共亏空七千余两,是我补的,就是我这么玩物丧志,一个一个刻出来的。
杨一叹咱家矿工为何连年亏损,堂堂天眼杨家又为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需要我一件一件讲给家主听吗?
杨还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在气爷爷对吧?
见杨还舟依旧执迷不悟,杨一叹唇角扯起讽刺的弧度,摇头否认:
杨一叹我没有,我只是一边刻扇子一边在想,就因为南宫家的一点威逼利诱爷爷就可以出卖小姑父,那大概多大的利益,您能出卖我呢?
杨还舟难以置信地盯着杨一叹,手掌猛地往桌上狠狠拍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还舟一叹!你自幼父母双亡是我一手把你养大的!我疼你爱你就为了这个吗?!
杨还舟这番话勾起杨一叹幼年的回忆,平静如波的眼眸中泛起冷意,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杨还舟。
他将扇骨与刻刀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高已经足够杨还舟仰视,边走边厉声询问:
杨一叹疼我?爱我?若不是心儿阻拦,阿醉与百目妖君阻止,小姑父他就要死在稽查司,小姑也要痛失所爱!
杨一叹请问!疼我爱我的爷爷,我的天眼,是怎么开的?
杨一叹接连不断的质问,如同密集的雨点砸下,让杨还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异物堵住了一般,任凭他如何用力,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杨一叹我记得那年冬天,我被你们扔进矿洞的时候我才十二岁……
思绪回到遥远的十几年前,漆黑的矿洞中,身着单衣的少年杨一叹被冻得瑟瑟发抖,风声穿过通道,一声声好似鬼哭狼嚎,他在迷宫一样的矿洞中穿梭着,每过一条路就在墙壁上留下一个记号,他的眉眼上结出了寒霜,不知走了多久,竟在石壁上一次又一次看到自己所留下的记号,绝望和寒冷让他筋疲力尽,整个人被冻得蜷缩成一团,即将昏迷过去。
“小家伙,你怎么会出现这儿?”
充满困惑的声音换回小杨一叹的一丝丝神志,也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手臂朝她伸直,呼救道:
“救,救我,求求你……”
灼热的温度贴近脸颊,眉眼上的寒霜褪去,温暖的热量让杨一叹缓了过来,他努力睁开眼,见火焰浮现在女子掌上,身份显而易见。
“你,你是妖……”
“对啊,后悔向我求救了吗?”
杨一叹认真地摇头:
“不后悔,你救了我,就是好妖。”
“……小孩子真是心思单纯。对了,你怎么会在矿洞里?天寒地冻的,你也太不让家里人省心了吧。”
杨一叹缄默不言。
镜心也不再追问,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洞口:
“能走吗?我带你出去吧。”
“能。”
“那走吧。”
一妖一人相伴来到矿洞内一个宽阔的空间,即将走出时,矿洞突然塌方,镜心一把将杨一叹推向一旁,待杨一叹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镜心被一块巨石压在下面,晕死过去。
杨一叹狂奔过去,用尽全力将巨石推开,他扶着失去意识的镜心环顾四周,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根本找不到出口。
就是在这样的绝望之中,杨一叹额间金光炸现,天眼、开了……
他的天眼,是为镜心而开的。
杨一叹十二岁那年,我差点死了……
杨一叹我死了不要紧,心儿却因为我而被拖累!
杨还舟庆幸道:
杨还舟索性你俩都没事,而且镜心姑娘不是妖么,妖,是不可能轻易死的。
杨一叹凄惨一笑:
杨一叹是啊,所幸我们俩都没事,万幸我开了天眼。
杨一叹也幸好,我回来之后只昏迷了一个月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