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城那次狼狈的相遇后，苏晓晓有整整一周没有主动去找蒋峤西。

她需要时间消化那份难堪，也需要重新评估她的“孤岛融化计划”。

强攻似乎不行，那就智取；

明路不通，就走暗线。

她不再试图在课间堵他，也不再刻意制造偶遇。

但她并没有真正远离，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广阔的地方。

她凭借着软糯的嗓音和可爱的长相，以及一手出类拔萃的绘画技巧，迅速在省实验中学的美术社站稳了脚跟。

她画的宣传海报色彩明丽，构思巧妙，连苛刻的指导老师都赞不绝口。

同时，她也没有放下学习，尤其在数学上，她似乎总能找到一些巧妙的、不同于常规的解法，这让她在数学老师眼里也挂上了号。

她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小，却以自己的方式，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让自己变得显眼，变得优秀，却不再围绕着蒋峤西旋转。

这种变化，蒋峤西显然注意到了。

他依旧沉默，但苏晓晓能感觉到，当她站在讲台旁，用清晰的逻辑讲解美术社活动方案时，当她数学小测又一次拿到满分时，那道来自窗边的、带着审视和复杂情绪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变长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苏晓晓在用行动告诉他：你看，没有围着你转的我，同样活得精彩纷呈。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

苏晓晓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一些奥数竞赛的历年真题。

厚厚一沓资料需要分门别类，工作量不小。

当她抱着一大摞卷子，艰难地想要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替她稳住了那摇摇欲坠的纸山。

苏晓晓抬头，撞进了蒋峤西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

“……谢谢。”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道谢。

蒋峤西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帮她分担了一半的重量，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那个……”

在走廊转角，蒋峤西忽然开口，声音很低，“上次在省城……谢谢。”

苏晓晓脚步一顿，心头微动。

他指的是她帮他解围那件事？

他终于愿意提起了？

她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举手之劳。”

她的平静反而让蒋峤西有些无所适从。

他以为她会委屈，会质问，或者像以前那样，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试探他。

但她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教室门口时，蒋峤西再次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窗外，声音几不可闻：“……那些人，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

苏晓晓摇摇头，看向他，“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蒋峤西的视线终于转回来，落在她脸上。

女孩仰着头，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坦然的、甚至带着点小小骄傲的坚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目光。“……没有。”

这次短暂的、算不上愉快的交流，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种僵局。

第二天，苏晓晓在自己的铅笔盒里，发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上面用一种干净利落、带着几分锋锐的笔迹，写着一道数学题的第三种解法，比老师讲的更加简洁优美。

没有署名。

苏晓晓的心，猛地跳快了一拍。

她抬起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蒋峤西的座位。

他正低头看着书，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但她知道，是他。

这是一种笨拙的、属于蒋峤西式的道歉和……示好。

苏晓晓没有声张，也没有去向他道谢。

她只是在下一次数学小测后，将一张写着类似思路拓展题的纸条，趁没人注意时，塞进了他的课本里。

一种无声的、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就这样悄然建立起来。

他们不再有频繁的语言交流，却在知识的海洋里，用写满公式和思路的纸条，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对话”。

有时是关于数学，有时是关于物理，甚至有一次，苏晓晓在一张纸条上画了一个Q版的小人，抱着一颗巨大的樱桃，旁边写着。

“知识好重，搬不动啦！”

第二天，她收到了一张新的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更小的Q版小人，正在努力帮她抬那颗樱桃，线条虽然简单，却莫名传神。

苏晓晓看着那张画，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她发现，这座冰山，似乎……有点闷骚。

除了纸条，苏晓晓还发现了蒋峤西其他笨拙的“守护”。

比如，当她因为画海报耽误了吃晚饭，饿着肚子在教室里啃饼干时，她的桌肚里会“凭空”出现一个还带着温热的白煮蛋，或者一个包装朴素的三明治。

比如，当她被其他班不太熟悉的男生借着问题目的名义搭讪时，蒋峤西总会“恰好”出现在附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足以让那些男生讪讪离开。

再比如，有一次体育课，她不小心扭到了脚踝，蹲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第一个冲过来的，不是她同班的女生，而是原本在远处打篮球的蒋峤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然后转身，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上来。

那一刻，苏晓晓看着他清瘦却异常坚定的后背，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她趴上去，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脊背并不宽阔，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蒋峤西，”她把脸埋在他肩后的衣料里，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背着她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黄昏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苏晓晓知道，她或许还没有真正走进他内心最深处，那片被原生家庭阴影笼罩的荒芜之地。

但她已经成功地在他的堡垒上，打开了一扇窗，让阳光透了进去。

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的靠近，守护着她的光芒。

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发光，然后，耐心等待。

等待这座冰山，为她彻底融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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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无声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