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辰荣府，阿婼被铃兰领进花厅，却没见辰荣馨悦的身影，只有赤水丰隆独自坐在案前等候。

铃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赤水丰隆起身，像招呼熟络的兄弟般，豪迈地抬手，

赤水丰隆“坐。”

阿婼缓缓落座，目光扫过空荡的花厅，

皓翎婼“馨悦呢？”

案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坛酒，赤水丰隆拿起酒坛，往一个粗陶大碗里倒满酒，推到阿婼面前，

赤水丰隆“其实，是我找你。”

皓翎婼“什么事？”

阿婼端起碗，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碗壁。

赤水丰隆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闪躲，瞅了阿婼一眼，脸颊微微发烫，索性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仰头灌了一大口。

阿婼被他这副模样逗笑，

皓翎婼“有话直说，何必扭扭捏捏？”

赤水丰隆“砰”地一声把酒碗墩在案上，像是下定了决心，大声开口，

赤水丰隆“阿婼，咱们成亲吧！”

皓翎婼“啊？”

阿婼着实吃了一惊，端着酒碗的手顿在半空。

虽说他先前总念叨着要去五神山提亲，也常问她要个名分，可这般突然说出口，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赤水丰隆把话挑明后，反倒松快了，爽朗地笑起来，

赤水丰隆“阿婼，我一直想娶你，你是知道的。”

阿婼点点头，低头抿了口酒，没说话。

见她不说话，丰隆的心猛地一沉，方才的轻松瞬间散了大半。

他怕她跑了似的，起身坐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赤水丰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同意？”

见阿婼依旧垂眸，只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丰隆更急了，双手在身侧攥了又松，平日里爽朗的性子此刻竟变得絮絮叨叨，

赤水丰隆“阿婼，你不能不说话啊，我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他语气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固执，

赤水丰隆“我知道我有时候性子急，”

赤水丰隆“可能还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赤水丰隆“我已经跟阿娘说了，她都同意我们的婚事。”

赤水丰隆“赤水族的族长之位，将来也是要传给我的，”

赤水丰隆“我能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家。”

越说越急，额角都冒出了细汗，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又怕惹她不高兴，手在半路停住了，

赤水丰隆“你到底在想什么？”

赤水丰隆“就算你有顾虑，你说出来啊，我们一起解决。”

赤水丰隆“可你不能不说话，不能不认账啊。”

赤水丰隆“我赤水丰隆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赤水丰隆“你要是不嫁我，我……我可就赖上你了！”

赤水丰隆“再说，我都跟阿娘提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多没面子？”

赤水丰隆“再说了，我们都亲了……”

说到这里，他脸颊微红，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坚持，

赤水丰隆“总之，你必须对我负责，我也必须对你负责，”

赤水丰隆“成亲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连平日里沉稳的气息都乱了，活像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絮絮叨叨地翻着过往的件件琐事，就盼着她能抬眸说一句“好”。

阿婼终于抬眼，轻声询问，

皓翎婼“我和涂山珩的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赤水丰隆大手一挥，

赤水丰隆“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好东西人人想要，”

赤水丰隆“我只是遗憾被他抢了先，可惜他终究和你没有缘分。”

皓翎婼“那你为什么想娶我？”

阿婼忍着笑，故意逗他。

赤水丰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赤水丰隆“你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能和我拼酒。”

阿婼笑着挑眉，

皓翎婼“这三样，歌舞坊的姑娘也都能做到。”

赤水丰隆“你……可真有你的！”

赤水丰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赤水丰隆“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阿婼敛了笑意，神色认真起来，

皓翎婼“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哥哥处境不明朗，”

皓翎婼“你娶我，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引起外爷的猜忌。”

赤水丰隆的表情也沉了下来，语气郑重，

赤水丰隆“我想了许久，娶你，首先是因为我喜欢你，”

赤水丰隆“我是认真的想求娶你。”

阿婼对此深以为然，毕竟这个傻子向来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总是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任谁都能一眼看穿。

皓翎婼“我想要你告诉我，除了爱，你想娶我的其他原因。”

赤水丰隆的目光变得严肃，

赤水丰隆“我的确也有私心。”

他顿了顿，

赤水丰隆“玱玹如今的危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皓翎婼“是。”

阿婼颔首同意。

赤水丰隆“赤水氏为四世家之首，可以左右中原氏族的立场和决定。”

阿婼再次点头，

皓翎婼“是。”

赤水丰隆“玱玹现在需要帮助，我如果想给他帮助，就必须当上族长。”

赤水丰隆“可族里的长老都觉得我的想法太离经叛道，”

赤水丰隆“一直让爷爷再磨炼我几十年，把我的性子磨平。”

赤水丰隆“如果我想立即接任族长，”

赤水丰隆“必须让所有长老明白他们不可再与我作对，”

赤水丰隆“还有什么比娶了你更合适？”

皓翎婼“你娶我，只是因为我哥哥需要帮助？”

阿婼故意反问，

皓翎婼“还是你想娶的是皓翎王姬这个身份？”

赤水丰隆“你可真是要把我的皮一层层全剥掉！”

丰隆叹了口气，

赤水丰隆“好吧，我也需要你，现在需要你帮我登上族长之位，”

赤水丰隆“将来需要通过你，巩固和玱玹的联盟。”

赤水丰隆“这世间，纵有各种各样的盟约，可最可靠的依旧是姻亲。”

赤水丰隆“你是西炎王和缬祖娘娘的外孙女，是玱玹的妹妹，”

赤水丰隆“娶了你，意味着太多东西，你自己应该都明白。”

皓翎婼“也意味着很多麻烦。”

皓翎婼“我记得你们四世家都有明哲保身的族规。”

话落，丰隆大笑起来，

赤水丰隆“阿婼，你看我所作所为像是遵守族规的人吗？”

赤水丰隆“如果你担心我爷爷反对，我告诉你，”

赤水丰隆“我们赤水氏一直是四世家之首，”

赤水丰隆“几千年前，缬祖娘娘都向我们赤水家借过兵。”

赤水丰隆“若没有我们赤水氏的帮助，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西炎国。”

赤水丰隆“我能娶你，我爷爷高兴都来不及！”

闻言，阿婼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却故意板着脸，指尖轻轻点了点丰隆的胸口，语气带着几分狡黠，又带着几分认真，

皓翎婼“丰隆，你先别急，我得让你考虑清楚。”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底的急切，一字一句开口，

皓翎婼“如果要娶我，这辈子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皓翎婼“后院里不能有其他人，不能有侍妾，”

皓翎婼“甚至连逢场作戏的应酬都得断干净。”

皓翎婼“将来你成了赤水族的族长，”

皓翎婼“权势地位只会越来越高，身边诱惑定然不少。”

皓翎婼“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变心，敢碰其他女人，”

皓翎婼“我别的本事没有，阉人的法子倒是学过几招，”

皓翎婼“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这话听得丰隆一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随即又挺了挺胸脯，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赤水丰隆“你我认识几十年了，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几分？”

赤水丰隆“我对女色真没多大兴趣，以前跟着那些朋友在外面周旋，”

赤水丰隆“不过是碍于情面，应付场面罢了。”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灼热地望着她，声音都放柔了些，

赤水丰隆“若是我娶了你，别说断了那些应酬，”

赤水丰隆“就算让所有酒肉朋友都知道我丰隆惧内，我也心甘情愿。”

赤水丰隆“我向你保证，绝不敢在外面招惹半分桃花。”

他抬手，像是要对天起誓，却被阿婼轻轻按住。

丰隆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仿佛握住了毕生所求，

赤水丰隆“我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事事温柔体贴，能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赤水丰隆“但我丰隆说话算话，只要你肯点头嫁我，”

赤水丰隆“我一定一辈子就你一个，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赤水丰隆“对你好，只对你好。”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笨拙的真诚，满心的恳切仿佛要溢出一般，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阿婼收回手，赤水丰隆拿过酒坛，又替她斟满，

赤水丰隆“你没一口回绝，就证明我有希望。”

皓翎婼“别人议亲，郎情妾意，我们俩却在这里和谈生意一样。”

阿婼笑着感慨。

赤水丰隆“所以你我才相配啊！”

赤水丰隆的笑意真挚而温暖，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酒碗，目光落在阿婼身上，

赤水丰隆“说老实话，我以前一直很抗拒娶妻，”

赤水丰隆“可现在想着是你，便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

赤水丰隆“我们都可以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办，”

赤水丰隆“我就觉得娶个妻子还不错。”

阿婼唇角含笑，将手中的酒碗轻轻举起，眸光微转间，赤水丰隆已然会意，主动将碗沿与她的酒碗轻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皓翎婼“事情太仓促，毕竟是婚姻大事，你让我考虑一下。”

赤水丰隆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随即畅快应下，

赤水丰隆“好！我等你消息！”

笃笃的敲门声轻轻响起，随即，侍女轻推房门而入，手中端着的是一盘精心摆放的瓜果与点心。

丰隆陪着阿婼稍稍用了些餐点，随后轻声向阿婼开口，

赤水丰隆“我还有事，必须要先走一步。”

阿婼对此习以为常，她微笑着回应，

皓翎婼“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赤水丰隆站起身来，心中却有一丝留恋，他深情地望着阿婼，

赤水丰隆“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答应我。”

阿婼微微点头，

皓翎婼“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赤水丰隆露出灿烂的笑容，推开门，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