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婼回到自己的寝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丁香。

皓翎婼“丁香，今日青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跟我说一遍。”

丁香垂着头，将青丘花厅里防风意映示孕、太夫人喜极、涂山璟的无措，以及后来韶华的平静与决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连防风意映那刻意的柔弱和涂山璟的痛苦神色都没落下。

阿婼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直到丁香说完，殿内沉默了许久。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皓翎婼“原来……是这样。”

丁香抬头看了看她，小声询问，

丁香“三王姬，您说…我家王姬她……”

阿婼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她知道韶华看似洒脱，骨子里却藏着一股执拗的骄傲，正如她自己说的，“都已经输了，姿态就更不能输了”。

可这份骄傲背后，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只有她自己清楚。

皓翎婼“没什么可说的。”

阿婼最终只是轻声道，

皓翎婼“她既已做了决定，我们能做的，便是陪着她好好休养。”

皓翎婼“你回去照看她吧，有任何事，随时来报。”

丁香“是。”

丁香应声退下。

殿内只剩下阿婼一人，她望着门口，又轻轻叹了口气，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纵有千言万语，到头来，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是夜，月色透过窗棂，洒在韶华的寝殿内。

她昏昏沉沉地醒来，喉咙干得发紧，想起身倒杯水，却浑身无力，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坐起来。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殿角的灯被点亮，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寒意。

玱玹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西炎玱玹“还在发烧。”

玱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微蹙，随即放缓了语气，

西炎玱玹“不过鄞说，你体质特异，先不着急吃药，”

西炎玱玹“最紧要的是自己放宽心，别妄动喜怒。”

他端过床头的水杯，试了试水温，才递到韶华嘴边。

韶华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几口，喉咙的干涩稍稍缓解。

西炎韶华“你怎么在这里守着？”

她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几分沙哑，

西炎韶华“难道紫金宫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了？”

西炎玱玹“我不放心你。”

韶华扯了扯嘴角，想笑，脸上却没什么力气，

西炎韶华“我真没事，自小到大，什么坎儿没遇过？”

西炎韶华“我难道还真能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玱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心疼，

西炎玱玹“是啊，你没事。”

西炎玱玹“那吐血发烧躺在这里的，大概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西炎韶华“哪有那么严重。”

韶华嘴硬道，

西炎韶华“不过是点小毛病，过几日就全好了。”

西炎玱玹“我以前也总这样告诉自己。”

玱玹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西炎玱玹“娘自尽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西炎玱玹“反正每个人的娘迟早都会走；”

西炎玱玹“不得不离开朝云峰去皓翎时，”

西炎玱玹“我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西炎玱玹“反正男人长大了总要闯荡，我不过是早了点；”

西炎玱玹“叔叔要杀我时，我还是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西炎玱玹“谁家还没几个恶毒亲戚……”

韶华脸上那层如同面具般的淡笑，一点点褪去，眼底浮起水光。

西炎韶华“哥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玱玹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边的一缕乱发，语气温柔得像月光，

西炎玱玹“别伤心了。”

西炎玱玹“这世间好男人多的是，比涂山璟好的，能找出一大把。”

西炎韶华“我才不是为他伤心。”

韶华梗着脖子，眼眶却红了，泪花在里面打转，偏要扯出个笑来。

玱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装作没看见，只柔声开口，

西炎玱玹“好好休息吧，你不也说了？过几天就好了。”

西炎玱玹“等你好了，我带你们去山下玩，看看热闹。”

韶华没再说话，往被窝里缩了缩，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她悄悄转了个身，背对着玱玹，用被子角偷偷擦掉泪痕，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玱玹都看在眼里，他抬手挥了挥，殿内的灯应声而灭，只剩下皎洁的月光静静流淌。

就在这时，韶华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手劲不大，却带着一丝依赖，头依旧埋在枕里，没转过来。

西炎韶华“哥哥，你别离开。”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玱玹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去，

西炎玱玹“我不离开，就在这里陪着你。”

韶华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哭泣。

她极力忍着，没发出声音，可沉重的鼻息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一下下揪着玱玹的心。

玱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靠坐在榻头，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当年母亲刚走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陪着她，用沉默的守护，给她一点支撑。

月光静静照着，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那无声的安慰，在夜色里缓缓流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