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怜逸。
此刻的我站在主控室巨大的观景窗前,脚下是如同星河般流淌的数据流,第七研究所的一切尽在掌握。
不,现在这里不叫第七研究所了,它是我路怜逸意志的延伸,是我棋盘上的疆域。
空气里,甜巧克力的信息素冰冷而稳定,不再需要一丝一毫的苦涩或伪装。
这才是它本该有的味道——纯粹,锐利,如同我此刻的思维。
回想过去那段“虚弱孕Omega”的时光,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滑稽戏。
时砚修眼中那个需要呵护、会露出脆弱表情的路怜逸,盛槐序心中那个因“孩子”而焦虑不安的路怜逸,祁平阁试探下那个看似放弃野心、困于生理限制的路怜逸……他们都是我投映出去的幻影,是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的必要噪音。
现在,噪音已被清除。
DE-6的成功,不仅仅是又一种药剂的诞生,它是我对自身“非理性”部分的最终胜利,是对“情感”这种不可控变量的绝对掌控。
注射入体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大脑边缘系统那些纷乱的回响被精准地梳理、压制,甚至重构。
恐惧、依赖、犹豫……这些曾经需要耗费心力去模拟或对抗的情绪,如今像被关进玻璃箱的标本,我可以观察,分析,却不再受其侵扰。
时砚修……他曾经是我逻辑模型里最大的干扰项。
他那灼热的、不讲道理的情感,像一团野火,试图融化我筑起的冰墙。
我曾困惑,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那冰墙内侧似乎真的产生了裂隙,但现在,我看着他空洞而顺从的眼神,听着他机械地汇报工作,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他不再是一个无法计算的变量,而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他关于未来的那些憧憬,那些带着“星骸”和育儿室的蓝图,如今想来,不过是基于生物本能和情感依赖产生的冗余数据,已被我永久归档。
还有盛槐序,他的沉稳,他的责任感,在DE-6面前同样不堪一击,他以为清除“静默VII型”是解脱,却不知是步入了更深层的控制。
由他来掌控安保系统,再合适不过,他的严谨会确保我的意志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祁屿和祁肆眚……那对可怜的兄弟。
一个用卑微的陪伴换取存在的意义,一个早已沦为寂静的兵器。
DE-6让他们以另一种形式“团聚”了,在我的掌控下,他们不会再分离,也不会再产生不必要的痛苦,这或许,是我能给予的、唯一的“仁慈”。
至于祁平阁……我的前家主。
他坐在那张椅子上,眼神空洞,像一台被拔掉核心处理器的机器,他曾以为看透了我,用夏殆、用权力、用我过去的痕迹来试探、拿捏。
可他忘了,棋手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低估另一颗棋子的野心和能力。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我心中没有任何快意,也没有复仇的满足,只有一种“问题得到解决”的纯粹认知。
他成了我权力交接最完美的象征。
唯一特殊的,是季宴景和夏殆。
我给了季宴景清醒,让他注射了真正的DE解药。
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带着完整记忆、清醒痛苦的眼睛,来见证这一切,看着他拥抱夏殆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他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无力感,我能更清晰地衡量我的成功。
夏殆……我的弟弟。
保住他,曾经是我理性之外唯一的“噪音”,现在,他已不再是弱点,而是我完全掌控下的一个特殊样本。
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情感”曾经可能带来的危险,也彰显着我如今能够将这种危险置于绝对控制之下的力量。
窗外的模拟星海永恒流转,冰冷,璀璨,如同我此刻的内核。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绝对的控制,纯粹的理性,再无“噪音”干扰的世界。
是的,我成功了。
以失去为代价。
我失去了对时砚修炽热眼神的些微悸动,失去了对盛槐序沉默守护的隐约依赖,甚至可能……失去了对那个尚未成型、作为道具的“孩子”产生任何联想的本能。
但,这很值得。
情感是效率的敌人,是判断的毒素,现在的我,才是最优化的形态。
第七研究所,不,我的王国,它将按照我的意志运行下去。
DE-6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高效、更彻底的技术,抹除一切不必要的波动。
我转身,不再看那虚假的星辰。
光屏上,无数数据流听从着我的调遣。
这里很安静。
终于,只剩下我和我的理性。
还有,这片我亲手赢得的、冰冷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