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弟和杨丹分手了是不是真的？”琪琪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瞪得溜圆，一下扑到布果的床边，膝盖重重地压在吱呀作响的床上。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班级群聊天记录，手指上沾着没擦干净的薯片碎屑，在床单上蹭出浅浅的油渍。
布果把耳机线从脖子上扯下来，露出被压出红痕的耳朵，笔记本电脑里的网课视频还在自动播放。她扯了扯被琪琪拽皱的衣角，叹了口气：“嗯。”窗外的蝉鸣声混着楼下食堂飘来的炸物香气，把宿舍闷得像个蒸笼，更衬得她语气里的无奈沉甸甸的。
“为什么呀？”琪琪整个身子都往前倾，连扎在头顶的丸子头都跟着晃了晃，“前几天我还看见你表弟在我们学校的操场！”她突然伸手按住布果合上一半的电脑，指甲上剥落的粉色甲油沾在笔记本边缘。
“我不知道。”布果往后缩了缩，后脑勺撞上冰凉的墙。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自己对沈迟的质问，难道沈迟是因为自己而分手吗？
怎么可能。
“你去问杨丹！”布果猛地把鼠标往桌上一按，滚轮磕出清脆的声响。她瞥见琪琪眼里闪过的兴奋，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反应正中下怀，气得抓起枕边的玩偶熊砸过去。
“别火气这么大嘛，贝贝~”琪琪灵活地侧身躲过，顺势抓起桌上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个热气腾腾的梅菜扣肉饼。油香混着酥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散开，她把饼掰成两半，举到布果面前晃了晃，“分你一半，就当封口费啦？”碎渣簌簌落在布果的键盘上，和她没说完的网课笔记叠在一起。
教室的吊扇吱呀转着，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杨丹把自己埋在蓬松的刘海后面。布果抱着课本坐下时，瞥见她桌面上摊开的《现代汉语》课本边角卷起，书页间夹着的便利贴被水痕晕染成皱巴巴的一团，像朵蔫掉的白菊。
杨丹握着自动铅笔的手指泛白，橡皮头被磨得只剩下个秃桩。布果假装低头翻书包，余光却看见她在草稿纸上反复划拉同一个名字——“沈迟”两个字被划得支离破碎，墨迹晕开成深色的团块，又被橡皮擦出毛糙的窟窿。粉笔灰簌簌落在杨丹单薄的肩膀上，她却浑然不觉，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光，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教授讲到“通感”修辞时，前排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布果转头看见杨丹正慌乱地用袖子抹脸，奶茶杯里的珍珠沉在杯底，吸管却被咬得扭曲变形。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有片金黄的叶子飘进教室，正巧落在杨丹打湿的笔记本上，叶脉纹路与水渍交织，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
布果攥紧书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可怜人家姑娘了。
她摸出包里的薄荷糖，犹豫再三又塞了回去——这份同情裹着复杂的歉疚，就像窗外忽明忽暗的云影，在心头投下斑驳的阴影。
教室后墙的老式挂钟咔嗒走着，秒针每挪动一格都像敲在布果心上。
她转着笔的手指突然僵住，笔尖在练习册空白处洇出个墨点，像极了杨丹刚才揉碎的泪渍。“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廉价的。”
布果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裂纹。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恍惚间又看见苏琳在图书馆踮脚够顶层书架的模样，发梢扫过她鼻尖，带着淡淡的橙花香。
“这位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放大，布果猛地抬头，发现全班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
她慌忙起身，膝盖撞得桌腿发出闷响，余光瞥见杨丹正把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颤抖。坐下时，她摸到口袋里的糖纸，那是和苏琳最后一次买糖吃留下的，边角已经被磨得褪色。
布果望向窗外，风卷着柳絮掠过操场，几个女生嬉笑着追逐打闹。她忽然想起苏琳说过的“永远”，喉咙发紧，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在指缝间看见摇曳的树影，像是那年海边翻涌的浪花，又像是此刻心里说不出口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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