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大门在苏晚面前缓缓开启时,暗红色灯光像粘稠的血液顺着门缝漫出来。下意识按住左手腕,青紫色的指印在婚纱口若隐若现,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镜面那种刺骨的寒意。
"新娘入场。"
侍应生的声音背后传来。他胸牌上的"周明"两个字倒挂着,金属牌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红毯上投下颠倒的阴影。苏晚的鞋尖刚触到地毯,某种湿冷的触感立刻透过薄底婚鞋渗上来。地毯下渗出黑色粘液,像活物般缠绕着她的脚踝。
宾客席突然爆发出掌声。三十七张面孔同时转向她,嘴角扬起完全相同的弧度。第三排那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鼓掌时,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切面折射暗红灯光,在苏晚视网膜上烙下细小的光斑。
别发呆。"假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红毯尽头。他西装后摆平整得反常,脊椎处的缝合线被完美遮盖,唯有侧颈露出半截黑色线头。当他伸手时,袖扣闪过冷光——是她在化妆间镜见过的深蓝色。
管风琴声突然扭曲成尖锐的啸叫。苏晚数着步子往前走,粘液已经漫到脚背。第六排那个秃顶男人正在啃食自己的拇指,鲜血顺着手表表带滴在纯白椅套上,而邻座的老妇人依然标准微笑。
"你愿意吗?"
神父的声音从高处砸下来。他站在倒置的十字架前,烫金圣经在他手里是反着拿的。苏晚注意到他念祷词时喉结上下运动的频率,与化妆间门把手震动的节奏分毫不差。
婚纱下摆突然收紧。黑色粘液不知何时凝固成胶状,将层层叠叠的纱裙固定在地毯上。假陈默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正好压在镜面留下的淤青处。疼痛让苏晚看清他领口内侧的标签——布料编号是血红色的"#000000"。
"我..."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某个瞬间的光线角度让苏晚看清,满座宾客的椅子下方空空如。没有影子。香槟塔映在墙上的倒影却是三十七具穿着礼服的骷髅。
管风琴某个音键卡住了,持续发出垂死般的。苏晚猛地扯断珍珠项链,浑圆的珠子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弹跳着滚向神父脚下。最后一颗珍珠撞到倒置十字架的底座时,假陈默的缝合线突然崩开——
星空。
不是比喻。他侧颈裂开的皮肤下是流动的星云,某种介于气体与液体之间的物质在西装领口处缓缓旋转,偶尔迸发出微型超新星爆炸般的闪光。距离最近的秃顶男人突然停止啃手指,眼球在眼眶里转了一整圈后变成全黑色。
"系统激活。"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黑色粘液突然全部流向祭,在倒置十字架前汇聚成椭圆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礼堂——是停尸间。三十七张不锈钢台排列整齐,每具尸体都穿着婚礼宾客的服装。苏晚自己的尸体躺在最中央的台子上,婚纱领口别着新郎送的蓝宝石胸针。
【紧急任务:存活至午夜钟声】
半透明界面突然浮现在液镜面上方,倒计时数字是血红色的00:29:47。假陈默的星空物质开始剧烈翻涌,他的右手突然穿透粘液镜面,抓住停尸间里那具尸体的手腕。
"你本该死在第一个世界线。"
这句话同时从假陈默和系统扬声器里传出。苏晚的左脚终于挣脱粘液,鞋跟狠狠踹向祭坛边缘。倒置十字架砸进粘液镜面的瞬间,她看见停尸间天花板爬行着的另一个自己——穿着护士服,脊椎处延伸出同样的星空物质。
珍珠在地毯上弹跳的脆响中,假陈默的西装突然解体。无数黑色线头在空中飞舞,像被扯断的提线木偶绳索。他的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部旋转的银河系缩影。某个恒星突然爆发强光,苏晚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变成一行小字【找到真正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