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腐剂的甜腻味在喉间凝成硬块时，林小满正躺在不锈钢台面上数尸柜编号。冷库白炽灯管间歇性闪烁，每次黑暗降临，都能听见电子锁解冻的咔嗒声。她转动眼球看向左侧，江临的尸体保持着煮咖啡的姿势——左手虚握奶缸，右手食指中指弯曲成按压咖啡粉的弧度，霜花在睫毛上结出冰晶拉花。
"他的小脑在死亡瞬间仍重复着823次肌肉记忆。"
老妇人敲击尸柜的声音像咖啡勺碰撞骨瓷杯，"多完美的实验品，直到遇见你。"
林小满的舌尖尝到血腥味里的咖啡酸。当她试图蜷缩脚趾时，发现足踝嵌着脑波拘束器，显示屏上的咖啡豆图案正随着她的思维变换颜色。冷气突然增强，尸柜深处传来研磨机工作的响动，三十七具江临的克隆体滑出轨道，他们的机械心脏全部被替换成意式咖啡机锅炉。
"尝尝最新研制的量子咖啡。"
老妇人将针管刺入江临尸体的太阳穴，抽出冒着蓝烟的液体，"用他的海马体记忆萃取，能让你看清世界的源代码。"
液体滑过食道的瞬间，林小满的视网膜炸开星云。冷库墙壁融化成数据流，她看见每个尸柜都连接着咖啡馆的咖啡机，而那些所谓的"顾客"，全是套着人皮的脑组织培养皿。江临尸体突然坐起，僵直的手指在冰面划出摩尔斯电码：
【我的左眼藏着逃生通道】
手术刀刺入江临眼眶的刹那，全球服务器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林小满挖出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地图，咖啡渍沿着血管纹路蔓延，最终在视神经接口处拼出【逃生舱0913】的坐标。当她将义眼按进自己左眼眶时，江临的尸体突然抽搐着吐出黑色录音带。
"这是...我们的初吻..."
老妇人踩碎录音带的动作慢了一帧，林小满已扑到尸柜终端前。染着蓝血的指尖敲入父亲墓碑的坐标，冷冻系统突然逆向运转——所有尸柜变成发射舱，载着江临的克隆体撞向医疗大厦的玻璃幕墙。
量子咖啡开始改写她的基因链。林小满在狂奔中看见自己的手臂透明化，掌纹裂变成咖啡渣组成的星云图。追兵射出的基因子弹穿透她虚化的身体，在墙面灼烧出父亲实验室的构造图——所谓的坟墓，实则是藏着反重力装置的地下掩体。
"你以为他真是你父亲？"
老妇人引爆走廊的液氮管道，冰晶在空气中凝成江临的脸，"那不过是给你植入童年记忆的容器..."
林小满撞开停尸房暗门时，量子咖啡的副作用骤然发作。视网膜不断闪现重叠时空：五岁的自己坐在江临膝盖上学习虹吸壶使用，二十岁的江临在脑科医院偷换她的病历档案，而此刻濒死的自己正通过神经云看着所有可能性分支。
逃生舱的舱门印着咖啡店Logo。林小满扯断江临尸体上的输液管，蓝色血液注入燃料槽的瞬间，舱内屏幕亮起倒计时——所有数字都是她和江临的心跳频率。当推进器点燃时，她看见医疗大厦外墙剥落，露出覆盖整个北半球的巨型咖啡机，蒸汽喷口正在向平流层喷射脑神经毒素。
"抓住那个移动数据库！"
老妇人的机械触手穿透舱体，江临尸体突然睁眼抱住林小满。他的胸腔裂开，露出藏着反物质胶囊的咖啡粉仓。在触手即将刺穿两人时，林小满将量子咖啡浇在江临的心脏接口上。
世界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反物质胶囊坠入咖啡机的蒸汽喷口，湮灭反应产生的白光中，林小满看见宇宙的真相——无数个自己和江临在不同时空的咖啡馆重逢，每个宇宙的结局都定格在第68次心跳。而她们此刻的逃生舱，不过是某个更高维生物手中的咖啡杯。
当白光吞没视野时，林小满的嘴唇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江临的机械手指最后一次梳理她的乱发，嵌在无名指戒指里的芯片开始播放真正的临终录音：
"咖啡的苦味是宇宙熵增的具象化，而我在每个平行时空...都选择让苦味多停留0.01秒..."
逃生舱炸成光粒的刹那，全球服务器同步播放起被禁闭的记忆——二十年前樱花树下，真正的江临将偷藏的咖啡豆塞进小女孩手心，而那个女孩耳后的蔷薇胎记，是树叶间隙漏下的光斑。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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