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一会儿，七转身就走，鞋底用力踏断地上枯枝，清脆的一声响。

不远处就是一条浅溪。

七在溪边站定，蹲下身将手浸入清水中。

水中迅速漫开一片鲜艳的红，很快又被流水带走，如此周而复始

——五第1人称叙述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

听把我捡回来的水伯说，那天他下山砍柴，正巧看到我昏倒在那，出手把我救了下来

……

水伯一家住清水湖边的这条巷子，叫什锦巷。巷子长而曲，住着二十几户人家，一家一个或大或小的庭院。院里的空坪谁也不会让它闲着，种树、植草、栽花，总有几个品类，让春光秋色怡目养心。可简家的小院里，就栽一种花：金钱花。先长苗于土，再移栽于盆，一盆盆的金钱花搁在高高低低的木架上。

金钱花属菊科，又名旋覆花、金榜及第花，多年生草本植物，开花于农历六月伊始，黄色，大小如铜钱，飘袅淡雅的香气。

入秋，花则愈见金黄灿烂。

简家的当家人叫简而纯，这就是水伯，在附近的平政小学教语文，高高瘦瘦，面目清瘤，走路慢慢吞吞，见人一脸是笑。但据说他讲起课来声震屋宇，学生的精神不能不为之一振。他很安于现状，教小学语文没什么不好，一待就是几十年。同事们都知道他腹筒丰盈，尤其在中国文字的研究上颇有心得，用笔名写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公开发表，去教初中、高中的语文，是举重若轻的。但他从没想过调离这码事。

简亦清的妻子雾夕是街道小厂的工人，工资不高，我称呼她：雾婶婶

水伯和雾婶婶没有子女，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好像都很漫不经心，但我知道的...他们很想要自己的孩子，自打把我捡回来后，他们就把我疼爱如同他们的自己孩子

噢，我还有了一个新名字：简亦清

水伯的业余生活很简单，一是侍弄金钱花，二是备课、看作业、读书。他对简化字的推广觉得很滑稽，这把“六书”所称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转注都搞乱了，是得不偿失。他嘴上当然不说，但在课堂上讲到某个简化字时，必写出相应的繁体字加以阐释，学生受益还感到有趣。

简家的日子，正如简亦纯的名字：简单、纯吉。但是，不露怯，巷里谁家有红白喜事，别人怎么送礼，简家也怎么送礼；电器、家具、衣服、饮食可以不讲究，但简家购买必需的书籍，却从不吝啬。

水伯身体不怎么好，眼睛发涩（看书太多）、喉咙上火发痛（讲课太用力）、气阻痰多（元气不足）。他懒得请医师，只是用深秋采摘后晒干的金钱花泡水喝，据说很有疗效

我问他：

五（简亦清）“水伯，您栽金钱花，是自备良药治病吧？”

“此其一。也可以为别人预防病和治病，此其二。”

如果是其他乡亲听了可能会笑了，是另一种意味的笑。谁得病会去吃这金钱花，主人是企望日进斗金吧？

水伯执教杏坛育人多矣。学生中，当官的，从商的，文教的，大有人在。他们现在成气候了，总会记起水伯当年说过的一句话——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于是格外专注语文的学习，因而大有收益。师恩不可忘啊，便常会登门来看望水伯，聆听教诲。学生告别时，水伯总会送上一盆金钱花和一张用毛笔写了字的花笺。

11.金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