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馆的穹顶缓缓暗下来时，顾兰数到了第十二次心跳。
"同学们注意，英仙座流星雨即将达到峰值。"班主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整个六年级二班的学生都躺在观测垫上，唯有顾兰固执地保持着标准坐姿，膝盖并拢，双手交叠放在深蓝色校服裙上。
"你不躺下会错过流星的。"左侧传来窸窣声响，一个瘦削的男孩擅自挪近了半米。月光从穹顶洒落，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顾兰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暗处呈现出奇特的银灰色。
"我在记录流星轨迹。"顾兰翻开膝盖上的笔记本，上面工整画着星图坐标，"根据NASA数据，最佳观测角度是68度仰角。"
男孩突然笑出声，两颗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可摩羯座现在应该看西南方才对。"他指向顾兰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你标错了仙女座β星的位置。"
顾兰耳尖瞬间发烫。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星座方位，但故意选择了最利于记录的位置。正当她准备反驳，第一颗流星突然撕裂夜空，银蓝色的光痕正好穿过穹顶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带。
"许愿了吗？"流星过后，男孩压低声音问道。顾兰摇头，她看见对方腕表上显示着日期：12月23日23:58。
"生日快乐。"男孩变魔术般从口袋摸出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悬浮着会发光的星砂，"双鱼座送给摩羯座的礼物。我叫苑磬，3月12日出生。"
顾兰接过玻璃瓶的瞬间，馆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流星雨突然变得异常密集，数十道银光同时坠落，在接触到大气层时没有燃烧殆尽，反而凝结成冰晶状的碎片。其中一片穿透玻璃穹顶，径直朝顾兰飞来。
苑磬猛地扑过来推开她。冰晶擦过顾兰的右膝，在校裙上留下一道冒着寒气的裂痕。剧痛袭来时，顾兰恍惚看见苑磬眼中闪过与流星同色的蓝光，而自己膝盖渗出的血珠竟然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串微型星座图案。
"同学们立即撤离！"老师们惊慌的喊叫声中，苑磬抓住顾兰的手腕。他指尖的温度异常高，灼得顾兰皮肤发疼："记住，当摩羯座α星与双鱼座γ星连成直线时——"
疏散的人潮冲散了未尽的话语。顾兰再回头时，只看到苑磬被挤往相反方向的出口，他举起右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与小指伸展，其余三指弯曲，像某种海底生物。
当晚所有学生都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顾兰的膝盖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从此每到阴雨天，伤处就会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图。转学手续在一周内办妥，离开前她偷偷将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塞进苑磬的课桌，却始终没等来好友申请。
直到四年后的高中分班表张贴日，顾兰在走廊拐角撞上抱着化学模型的少年。烧杯坠地碎裂的声响中，她看见对方锁骨处露出半个鱼形胎记，而自己的右膝突然传来熟悉的刺痛。
苑磬弯腰拾玻璃碎片的手指顿了顿，银灰色瞳孔微微扩大："摩羯座的伤痕还在疼？"
玻璃窗外，一片冰晶状的雪花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没有融化，反而折射出与当年流星完全相同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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