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乐亦人最近变得很奇怪。

时而是在饭桌上，时而是在休整中的实验室里，乐宝能感觉到乐亦人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身上。

“……爷爷，你干嘛老是盯着我？”再又一次乐宝感觉到那宛若实质般的目光后，他扭头，一脚无语地看着乐亦人。“哎呀，被发现了啊。”乐亦人略显尴尬地一摸后脑勺，在乐宝凝视的目光中抽了抽嘴角，“我这不是，在思考乐宝你的人生大事嘛……”

“什么大事？我获得诺奖提名了吗？”

“那个还不至于，你还早几十年呢！”乐亦人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活动活动站了许久的双腿，随意问道，“乐宝，你有喜欢的人吗？”

乐宝并没有特别意外，他也曾听到同学抱怨说家长总是想打听孩子有没有早恋，只是难免还是一阵无语：“爷爷，你知道的，我对学校里的那些小女生才不感兴趣。”

“这我当然知道了——对小男生呢？有感兴趣的小男生吗？”

“呜哇哇！！你在说什么啊？！”乐宝被吓得手一松，筷子掉在桌上。秉持着三秒定律，他又飞快地将筷子拿起，“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人对班上的男生感兴趣！！”

“这么说来，那就不是班上的男生喽！难道是环保小组里的人？卢木？路焦阳不太可能吧。还是说是……”

“爷爷！”

乐亦人看着乐宝已经有了几分恼怒的神色，心知不能将对方逼得太紧，随口又扯开了话题。但乐宝在经历这么一场谈话后，显然已经对后面的话题有些心不在焉。他草草地扒拉了几口饭，便将碗筷收了起来，回了房间。

饭桌上，被留下的乐亦人面露苦恼，但嘴角却有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哎呀，这算什么呢？”

“美好的青春啊……”

回到房间的乐宝可不知门外的乐亦人在感慨什么，心里只有没来由的烦躁。他移开椅子坐到桌前，又抚平一张信纸，写道，『给飞凡：』

他的思绪突然飞回了和飞凡讨论喜欢的那个下午，这么一想，想念便犯了洪涝，久久不能停息。

『飞凡，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很想你。』

『我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如果出于对地球的保护，我们和力奥他们不得不分离。那我们呢？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

他的笔尖有些颤抖，字体显得歪歪扭扭的。乐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激动，心脏在胸膛里跌跌撞撞。

几年积压下来的、被主人下意识忽略的思念化成了心跳声，在乐宝的耳边回荡。恍惚间，他甚至觉得，乐亦人在门外都能听到。

『我 喜欢你吗？飞凡？』

乐宝像是突然回过神，将手下的信纸揉成一团。那份隐蔽的、不明不白的心思就这样躺在那张信纸的最后，烧得乐宝脸颊发烫。他无力地将脸埋进臂弯里，像一个鸵鸟一样，想要逃避事实。

他喜欢飞凡。

乐宝喜欢飞凡。

他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像这几个字拼在一起便是甜的，甜滋滋地淌在他的心底。

乐宝的手指松了松，纸团从手中落到桌上。与纸团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他又鬼使神差地将那一团皱皱的信纸展开，小心翼翼地，担心撕坏了哪里。

『对，乐宝喜欢你，飞凡。』

他又端详了信纸几秒，然后郑重地将它对折，塞进信封里，还给信封贴上了邮票、封上了火漆，哪怕这封不同寻常的信也不会被寄到那个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