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低温让金属推车表面凝结了一层白霜。白屿清的尸体被放置在解剖台上，无影灯将他银色的睫毛照得近乎透明。顾凛站在观察窗前，看着法医划开那具苍白躯体的胸腔——暗红色的心脏安静地躺在肋骨笼中，表面覆盖着晶状病毒簇。
"死亡时间14小时23分。"法医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但心肌细胞仍保持微弱电活动，这..."
解剖刀突然被染蓝的血液打滑。白屿清的右手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指节敲在金属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见鬼！"法医倒退两步撞上器械架。
顾凛的拳头砸碎了紧急开关。他冲进解剖室时，白屿清的心电监护仪正显示着诡异的双相波形——每间隔三十秒就会出现一次微弱的自主收缩。
"准备电击。"Alpha扯开尸体身上的无菌单，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胸膛。
林策的狙击枪横在门口："你疯了？他已经..."
"第九区冷冻库。"顾凛将电极片按在那具冰冷躯体的胸口，"他最后说的话。"
200焦耳的电流击穿寂静。白屿清的尸体在解剖台上弹起，脊椎弯成痛苦的弓形。当第二次电击落下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没有瞳孔扩散，没有角膜浑浊，就像从未经历过临床死亡。
"欢...迎...回...来..."白屿清的声带摩擦出气音，染血的指尖勾住顾凛的武装带，"顾队...的...味道..."
林策的子弹击碎了天花板照明灯。在爆裂的火花中，所有人都看见青年胸口狰狞的Y型缝合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是医学意义上的伤口闭合，而是病毒丝在皮下疯狂编织组织的景象。
"冷冻舱..."白屿清每说一个字都在咳血，"第九区...密码是...你的生日..."
顾凛扯过防菌毯裹住他赤裸的身体，触手却是异常的体温——不是尸体的冰冷，也不是活人的温热，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某种微妙平衡。监测仪显示他的核心温度正在以每分钟0.3℃的速度回升，但心跳仍然保持着濒死的缓慢节奏。
"别...这个表情..."白屿清试图抬手抚摸Alpha紧绷的下颌，却因为肌肉无力只抬到一半，"我答应过...要死...在夏天..."
苏夏的镇静剂针头在即将刺入青年颈动脉时被顾凛拦住。指挥官俯身将耳朵贴在白屿清心口，听到了一种诡异的双重节律——人类的心跳下还潜伏着另一种更缓慢、更有力的搏动，就像深海鱼类的心室震颤。
"双重循环系统。"白屿清染血的虎牙闪过微光，"病毒构建的...备用泵..."
走廊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林策的狙击镜里映出十二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胸前的徽章显示来自最高指挥部，而领队手中拿着盖有红色印章的接管令。
"实验体S-001即刻移交科研部。"领队的枪口对准解剖台，"这是最终命令。"
白屿清在顾凛怀里发出轻笑。他沾血的手指在Alpha掌心画了个坐标："东南区...地下七层..."呼吸突然急促，"他们用我的干细胞...培育了..."
子弹穿透防弹玻璃的爆裂声打断了他的话。顾凛抱着人滚到器械柜后方，白屿清却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顾队...标记我..."
"什么？"
"临时标记...能激活...休眠抗体..."青年扯开自己后领，露出腺体处已经愈合的咬痕，"就像...上次那样..."
林策的怒吼混着枪声传来："他是在利用你恢复体力！"
白屿清突然抓住顾凛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心下传来惊人的热度，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正在加速——从每分钟12次迅速攀升至30次、50次...最终稳定在68次的正常范围。
"感觉到了吗？"他贴着Alpha的耳垂低语，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润，"这颗心...只为你跳这么快..."
顾凛的犬齿刺入腺体时，整座基地的电力系统突然瘫痪。在应急灯诡异的红光中，白屿清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网络——那是抗体在病毒诱导下产生的特殊循环通路。
"现在..."他挣脱顾凛的怀抱站起来，赤裸的双脚踩在满地碎玻璃上，"该去拿回我的礼物了..."
领队的士兵突然调转枪口。但子弹在触及白屿清眉心前突然悬停——不是超自然现象，而是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越人类极限。青年歪头避开弹道，染血的手指轻触对方护目镜：
"告诉陈教授..."他的指甲划过防弹玻璃面罩，"母本实验体...来收专利费了..."
当白屿清拧断第十二个士兵的颈椎时，顾凛终于看到了他口中的"礼物"——冷冻舱里漂浮着二十个培养罐，每个罐中都沉睡着一个银发紫瞳的克隆体。而最中央的透明容器里，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是...
"我的原始基因链。"白屿清抚摸着容器表面的冰霜，"他们一直想复制的...完美载体..."
林策的狙击镜锁定了他的后心："所以你才是源头。"
"不。"白屿清突然剧烈咳嗽，暗蓝色血块溅在冷冻舱上，"我是第一个...成功抵抗者..."他转身看向顾凛，"三年前...你带队救出的那个实验室..."
记忆碎片突然串联。顾凛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们从燃烧的实验室里拖出的唯一幸存者——当时那个蜷缩在角落的银发少年，手腕上戴着同样的电子镣铐。
"疫苗从来就不是血清。"白屿清将磁片插入控制台，"而是经过我身体...驯化过的弱毒株..."全息投影展开复杂的基因图谱，"需要特定条件...激活..."
警报声突然响彻地下七层。白屿清看向突然亮起的倒计时屏幕，露出恍然的微笑："原来如此...陈教授给我准备了...烟花表演..."
林策拽起他的胳膊："走！这里要自毁了！"
白屿清却挣脱桎梏，转身扑向中央培养罐。他徒手砸碎防护玻璃，任由液氮灼伤手臂肌肉，从罐底挖出一枚微型芯片："顾队...接住..."
倒计时归零前的最后一秒，顾凛抱着人冲进紧急通道。身后爆发的火光中，二十个克隆体在高温里化为灰烬。白屿清趴在他肩头剧烈喘息，手中芯片的投影在墙壁上跳动——那是段被加密的神经影像，画面中年轻的陈墨正将注射器扎进一个银发少年的太阳穴。
"现在...你拥有全部真相了..."白屿清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记忆...我的罪孽...我的..."
他的身体突然痉挛，暗蓝色血液从七窍涌出。顾凛在弥漫的烟尘中低头，发现青年后心插着半截金属碎片——那是爆炸时飞溅的培养舱残骸。
"真糟糕..."白屿清在血泊中微笑，"这次...好像真的...要死了..."
监测手环发出最后的哀鸣。但就当心电图即将归为直线时，白屿清突然抓住顾凛的领口将他拽近，染血的唇贴上Alpha的耳垂：
"冷冻库...还有最后一个...克隆体..."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用你的血...唤醒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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