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C的指导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虽然过程伴随着阵痛，效果却立竿见影。
林墨对着屏幕，反复对比自己早期和近期的练习稿。
线条流畅了，结构准确了，连带着画面都透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稳定感。
伯里曼的体块不再是天书，格雷图谱的三维模型也开始变得亲切。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JC所说的“核心发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从身体内部生发出的力量，牵引着四肢百骸，赋予动作以灵魂。
基础的进步是喜人的，但单纯的临摹和结构练习，渐渐无法满足林墨开始躁动的心。
她渴望表达，渴望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复刻。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某个外文艺术网站上，看到了一组画。
作者是一位早已故去的东欧画家，名字拗口，在国内几乎无人知晓。
画风阴郁而神秘，色彩浓烈近乎诡谲，构图带着一种不安的倾斜感。
人物的形态扭曲，眼神空洞，背景里充斥着破碎的符号与象征。
是象征主义，但又与常见的流派截然不同，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和地域色彩。
林墨瞬间就被击中了。
那画面的冲击力，远非她平日接触的主流插画可比。
它不讨好，不甜蜜，甚至有些冒犯，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她想学。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立刻开始搜索这位画家的资料。
【画家姓名：卡齐米尔·沃尔科夫】
信息寥寥无几，大多是外文网站上零星的介绍，翻译过来也语焉不详。
国内相关的分析文章更是凤毛麟角。
没有理论指导，林墨只能凭着直觉和那股强烈的吸引力，开始摸索。
她打开数位板，新建画布，试图捕捉那种阴郁、破碎、充满象征意味的感觉。
笔下的线条不再追求解剖的精准，而是服务于情绪的表达。
色彩也大胆起来，尝试着那些平时绝不敢用的组合。
几个小时后，一张粗糙的草稿成形了。
画面是一个蜷缩的人影，被怪异的几何体包围，背景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紫色。
与沃尔科夫的原作相比，自然是东施效颦，显得稚嫩又刻意。
但林墨看着草稿，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出于个人兴趣，去尝试一种全然陌生的风格。
她将草稿上传到“涂鸦空间”，配上文字。
“尝试一种新风格，感觉好难驾驭……”
发布。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人。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悄悄浮现。
JC大佬……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伯里曼，格雷图谱，这些是绘画基础的核心，大佬懂，不奇怪。
可像沃尔科夫这样冷僻的，几乎被遗忘在艺术史角落里的画家，他也了解吗？
林墨承认，这有点像一次小小的试探。
她想看看，这位无所不能的大佬，知识边界到底在哪里。
或许，他也有不熟悉的领域吧？
她刷新着页面，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几乎是下一秒。
屏幕上弹出了提示。
【用户‘JC’赞了您的作品】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评论区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JC：“卡齐米尔·沃尔科夫的风格？”
林墨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竟然真的知道！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JC的下一条评论紧随而至。
JC：“注意他中期作品对‘破碎沙漏’符号的反复运用，以及后期色彩从高饱和度转向灰调的明显变化。可以参考谢尔盖·佩特连科的作品进行对比，后者在象征体系上与他有所呼应，但情绪表达更内敛。”
【实力展示Pro Max】
林墨看着那几行字，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脱臼了。
卡齐米尔·沃尔科夫……破碎沙漏……色彩转变……谢尔盖·佩特连科……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
JC不仅认出了这个极其冷门的画家，还精准地说出了他风格的阶段性特征，甚至提到了一个她闻所未闻、但听起来关联性极强的画家！
这……这怎么可能？！
（我靠！这都知道？！大佬您家里是开图书馆的吗？还是说您其实是哪个美术学院的艺术史终身教授？！“业余爱好”这四个字，我现在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了！）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立刻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谢尔盖·佩特连科”。
果然，相关的中文资料几乎为零。
切换到外文搜索，零星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轮廓。
佩特连科，另一位同样来自东欧，活跃时期稍晚于沃尔科夫，风格同样涉及象征主义，但正如JC所说，画面情绪确实更显克制与内敛，符号运用也呈现出与沃尔科夫既相似又不同的体系。
JC的指点，再次精准得如同拿着标准答案。
林墨彻底放弃了对JC身份的任何猜测。
业余？
爱好者？
鬼才信！
在她心中，JC的形象已经彻底升华。
那不再仅仅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前辈，更像是一位学识如海、深藏不露的隐士高人。
甚至，她隐隐觉得，JC的年纪或许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才能积累如此恐怖的知识量。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评论区回复。
“大佬您真是太博学了！连这个都知道！我马上去研究您提到的佩特连科！感谢指路！”
发送。
看着屏幕上JC那万年不变的灰色头像，和那几行信息量爆炸的评论，林墨感觉自己像个刚刚拿到小学入学通知书的孩子，正在接受一位顶级学者的亲自指导。
压力山大，却又充满了奇异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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