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林墨,这是公司的决定。”
主管的声音在狭小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业务调整,降本增效,你知道的。”
林墨坐在他对面,指尖冰凉。她盯着桌面上那杯没动过的,早已凉透的速溶咖啡,感觉自己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冷下去。
“所以…我被‘优化’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像砂纸摩擦。
主管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补偿方案,人事会跟你详细说明。N+1,符合规定。”
“规定…”林墨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什么补偿方案,什么N+1,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两年,她在这家公司耗费了两年青春,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最琐碎的美术助理工作,最后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优化”。
主管清了清嗓子:“林墨,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
“我知道。”林墨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冷意,“我什么时候办手续?”
主管似乎松了口气:“人事已经在准备了,今天就可以办完。”
“好。”
林墨站起身,没再看主管一眼,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工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和周围的世界。
几个平日里还算熟悉的同事,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移开,只有少数几个投来带着怜悯的眼神。
林墨不需要怜悯。
她沉默地拉过一个空纸箱,开始收拾东西。
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一个用了两年的马克杯,内壁残留着洗不掉的茶渍。
几本专业画册,边角已经磨损。
一盆半死不活的多肉植物,叶片干瘪发黄,是刚入职时买的,象征着对新生活的某种期盼,如今看来格外讽刺。
她拿起桌角一个檀健次头像的小小钥匙扣,那是她偶尔用来放松心情的小物,此刻却觉得有些刺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扔进了箱底。
所有东西装进去,只占了纸箱不到一半的空间。两年时光,原来就这么点分量。
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却又觉得无比沉重。
抱着纸箱,走出办公楼。
午后的阳光猛烈地照射下来,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站在人行道边缘,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听着尖锐的鸣笛声和嘈杂的人声,第一次感到这座她曾向往的繁华都市,是如此的冷漠和陌生。
她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零件,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涌上眼眶的酸涩感压下去,空气里混杂着汽车尾气和灰尘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
回到租住的城中村单间。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一股潮湿、混杂着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狭小,光线昏暗。
她刚把纸箱放在唯一一张旧桌子上,手机屏幕就亮了,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房东。
“小林,这个月房租该交了啊”
附带一个微信那个呲牙的表情,此刻看来格外狰狞。
林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困难。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银行APP。
红色的余额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三位数。
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毕业后她就进了这家小公司,职位是美术助理,薪水低得可怜,刨去房租和基本生活费,几乎月月光。
她没有任何存款。
失业,对她来说,就等于断粮。
胃部一阵抽搐,不是饿,是恐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墨在房间里翻找,试图找到点能吃的东西。最后,在角落的储物箱底,翻出了最后一包红烧牛肉味方便面。
她机械地烧水,撕开包装袋,把面饼和调料包扔进小锅里。
廉价的香精味很快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油腻腻的,却引不起她丝毫食欲。
面煮好了,她盛进那个从公司带回来的马克杯里——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
她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盯着杯里漂浮的几点油花发呆。
“可笑…大学毕业时还想着要在设计行业闯出一片天地,做出惊艳的作品…结果呢?干了两年打杂的,现在连杂都没得打了…呵,我真是谢谢我自己了!”
窗外,传来隔壁房间模糊的电视声和隐约的欢笑声。
那声音穿透薄薄的墙壁,像针一样刺进林墨的耳朵里,衬得她此刻的处境更加凄凉。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缕面条,塞进嘴里。面条软烂,毫无嚼劲,如同嚼蜡。
才吃了几口,胃里就一阵翻腾。不是生理上的恶心,是焦虑和恐惧让她无法下咽。
她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四周。
墙上贴着几张她以前画的素描练习稿,线条已经有些模糊。桌子上散落着几支笔尖分叉的旧画笔,旁边是几管早已干涸、挤不出来的颜料。
这些曾经是她的热爱,是她的梦想。她那么喜欢画画,渴望用色彩和线条构建自己的世界。
但现在,现实像一堵沉重的墙,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未来在哪里?
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