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困倦的气息，风扇在头顶嗡嗡转着，偶尔吹动几张试卷的边角。齐明月把数学作业本递给课代表，余光瞥见凌霄的座位空着。
"凌霄又没来？"她小声问前桌的李尖尖。
李尖尖正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他请假了，好像发烧。"
齐明月捏着笔的手顿了顿。上周五在天台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摔手机时手背暴起的青筋，还有那句冷冰冰的"别跟着我"。
"你要去看他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去，"李尖尖打了个哈欠，"他生病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上次我给他送粥，差点被轰出来。"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班主任拿着月考成绩单走进来。齐明月下意识看向凌霄的空座位——这次月考，他又是年级第一。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女生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聊天。齐明月握着矿泉水瓶，目光不自觉地往教学楼方向飘。
"看什么呢？"同桌林小雨撞了下她的肩膀。
"没、没什么。"她慌忙收回视线。
"该不会是在看凌霄吧？"林小雨促狭地笑，"你最近好像总盯着他看。"
齐明月的耳根一下子烧起来，"胡说什么！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他今天没来，有点奇怪。"
林小雨撇撇嘴，"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年级第一，偶尔请个假怎么了？"
齐明月没再接话。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哨，她跟着队伍慢跑，脑子里却全是那天在天台上，凌霄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回去。"
放学时突然下起大雨。齐明月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瓢泼的雨幕发愁。她今天没带伞，爸妈又都加班。
"明月！"李尖尖从后面跑过来，"要不要一起走？我哥来接我。"
齐明月刚要点头，突然看见凌霄撑着伞从雨中走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你怎么来了？"李尖尖惊讶地问。
凌霄把伞往她手里一塞，"爸让我来接你。"
"那你呢？"
"我坐公交。"
李尖尖撇撇嘴，"又装酷。明月也没带伞，要不你送她一下？"
空气突然安静。雨点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不用了！"齐明月慌忙摆手，"我、我等雨小一点再走。"
凌霄看了她一眼，突然把伞往她这边倾斜，"走吧。"
齐明月愣住了。
"快点，"他不耐烦地说，"雨要下大了。"
她小心翼翼地钻进伞下，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伞不算大，她的左肩很快被雨水打湿。
"靠近点。"凌霄皱眉。
"哦......"她往中间挪了半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公交站台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你......病好了吗？"齐明月鼓起勇气问。
凌霄看着马路对面，"嗯。"
"那天在天台......"
"忘了它。"他打断她。
公交车缓缓进站，溅起一片水花。凌霄把伞塞给她，"你拿着吧。"
"那你怎么办？"
"我到家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小区，转身走进雨里。
齐明月握着还有余温的伞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伞檐滴下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凉凉的。
晚上八点，齐明月正在写作业，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李尖尖】：我哥又发烧了！39度！
她的笔尖在纸上顿住，墨水晕开一小片。
【齐明月】：严重吗？
【李尖尖】：还行，就是死活不肯去医院，凌爸急死了
齐明月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徘徊。
【齐明月】：需要帮忙吗？
【李尖尖】：不用，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他肯定又不来上学
放下手机，齐明月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月光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泛着细碎的光。
她突然想起凌霄把伞让给她时说的话——
"我到家了。"
明明还有那么长一段路要淋雨。
书桌上的数学作业本静静摊开着，最后一页那行字迹清晰可见：
"下次别乱放。"
齐明月轻轻摸了摸那行字，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自习，齐明月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凌霄家门口，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却是李尖尖。
"明月？你怎么来了？"
"我......"齐明月把保温桶往前一递，"听说凌霄发烧了，我煮了点粥。"
李尖尖瞪大眼睛，"你专门来送粥？"
"也不是专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顺路......"
"谁啊？"凌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尖尖一把将她拉进门，"爸！明月来给哥送吃的！"
齐明月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脸烫得要命。凌爸笑呵呵地接过保温桶，"这么有心啊？凌霄在房间呢，你去看看他吧。"
"不、不用了！"她慌忙摆手，"我就是......"
"齐明月？"
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凌霄穿着居家服站在房门口，头发有些乱，脸色还是不太好。
四目相对的瞬间，齐明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来送作业，"她急中生智，"还有......粥。"
凌霄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回屋，"进来吧。"
李尖尖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快去啊！"
齐明月硬着头皮走进凌霄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进男生卧室，意外地整洁，书桌上整齐地摆着参考书和试卷。
"坐。"凌霄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就是普通的白粥，我放了点......"
"为什么来？"他直接问。
齐明月的手指绞在一起，"因为......因为昨天你把伞让给我，自己淋雨了。"
"就因为这个？"
"还有......"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想谢谢你上次帮我捡笔记本。"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凌霄突然伸手打开保温桶，热气腾腾的粥香弥漫开来。
"你放姜了？"他皱眉。
"嗯，驱寒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喜欢姜？"
凌霄没说话，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难吃。"他说。
齐明月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但是，"他又舀了一勺，"谢谢。"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书桌的一角。齐明月看着凌霄低头喝粥的样子，突然发现——
原来他睫毛这么长，垂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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