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给淹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废弃地铁站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听得人心里发慌。

李昊抖了抖身上的水，四只爪子踏在积着雨水的站台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昏黄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光线忽明忽暗，把他们三个的影子拉得老长，又缩成一团。空气中一股子霉味混着铁锈味，还有雨水带来的湿气，黏糊糊地裹在人身上。

小月靠在站台一根掉了皮的柱子上，正用绷带缠胳膊。她刚才逃跑的时候被碎玻璃划了个口子，血珠儿混着雨水往下滴，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淡红色的水洼。她缠得挺急，手指有些哆嗦，好几次都没缠正。

黑风站在站台边，背对着他们，望着黑洞洞的隧道深处。他那条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分地扫来扫去，扫得地面上的碎石子哗哗响。李昊能看到他肩膀上的毛都炸着，显然心里的火还没消。

刚才从工厂逃出来的时候，气氛就不对劲。黑风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阴沉沉地跟在后面。李昊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黑风对小月有敌意，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撕破脸。

小月把绷带打好结，刚想喘口气，胳膊一动，左边的衣袖就滑了下去。

就那么一瞬间，李昊的目光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是个银色的手环，扣在小月手腕上，上面刻着灵能局那个恶心的鹰形标志。手环上还有个小小的蓝灯，正一闪一闪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特别扎眼。

"灵能局的手环？"

黑风猛地转过身，声音又冷又硬，像是冰棱子往地上砸。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月的手腕，瞳孔都缩成了一条线。

小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把衣袖往上拉，想把手环遮住。可越慌越乱，那袖子偏偏不听话，怎么都盖不住。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我们想的哪样？"黑风往前逼近一步，地面都跟着震了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随时能爆发出的怒火，"难怪这一路上我们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线，难怪灵能局的人每次都像是晚了一步，原来我们队伍里就藏着个内鬼！"

小月被逼得往后缩，后背都贴到柱子上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我没有...我不是内鬼..."

"没？"黑风冷笑一声，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几乎都要贴到小月脸上了。他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带着野兽特有的腥气，扑在小月脸上，"那我问你，刚才在那个小巷子里，跟你说话的黑袍人是谁？你们说的那个'清除计划'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来，小月的脸"唰"地一下更白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慌乱得像是丢了魂。

李昊站在一旁，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看小月苍白的脸，又看看黑风愤怒的样子，喉咙发紧。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好像真的要成真了。

"小月，"李昊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黑风和小月中间，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月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李昊。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我不能说...但是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们..."

"不能说？"黑风一把推开李昊，朝着小月怒吼，"都到这时候了还在撒谎！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他说着就抬起了爪子，那爪子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住手！"李昊赶紧拦住黑风。

就在这时候，整个地铁站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塌了。站台上的水泥地裂开一道道缝，碎石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轰隆——！"

一声巨响，站台正中间的地面突然塌了下去，形成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灰尘和碎石子满天飞舞，呛得人睁不开眼。

李昊被震得一个趔趄，等他站稳了，才发现自己和小月在洞的这边，黑风被隔在了另一边。

洞口不算宽，也就三米左右，底下黑黢黢的，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钢筋伸出来，像怪物的爪子。

小月被刚才那一下吓得瘫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地上的泥水了。她看着那个黑洞，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说！我全告诉你们！"小月一边哭一边喊，声音都劈了，"那个'清除计划'，是灵能局搞出来的，就是要把那些觉醒了灵气的妖兽和人全都杀了！他们说我们是威胁，是异类！"

李昊和黑风都愣住了，谁都没说话，只有小月的哭声和外面的雨声在空荡荡的地铁站里回响。

小月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确实是灵能局的特工...但是我没办法！他们抓了我爸妈，拿他们的命威胁我...我要是不听话，我爸妈就会死！"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芯片，攥在手心，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真的是双面间谍！我一直在偷偷搜集他们的罪证，这个芯片里，就是灵能局那些见不得人的实验档案！"

李昊的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了很多人的气味，还有枪械上特有的金属味。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地铁站入口的方向。

"他们来了！"李昊低吼一声，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很快，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灵能局特工出现在入口处，手里都端着枪，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

张天佑站在特工中间，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好像根本没被雨淋过。他手里拿着个扩音器，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游戏结束了，小月特工。"张天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在站台上回荡，特别刺耳，"把芯片交出来，还有那两只妖兽。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

特工们慢慢往前逼近，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他们手里的枪都对准了李昊和小月，还有黑洞另一边的黑风。

黑风看着对面的情况，又看看手里拿着芯片的小月，气得爪子直痒痒。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朝着李昊吼道："现在怎么办，虎子？要相信这个间谍吗？"

李昊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特工们已经快形成合围了，再过一会儿想跑都跑不掉。他看了看小月手里的芯片，又看了看黑风，心里有了决定。

"现在只有合作才能活命！"李昊咬着牙说。他看到旁边墙上有个红色的消防箱，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一爪子拍碎了玻璃门，拿出里面的消防斧。

他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消防斧就朝旁边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梯子砍去。"哐当"一声，铁梯子被砍断了。李昊用爪子抓住梯子的一头，把另一头扔到了黑洞对面。

铁梯子"哐当"一声搭在了对面的边缘，正好形成一座简易的桥。

"快点过来！"李昊朝黑风喊道。

黑风看了一眼那晃晃悠悠的铁梯子，又看了看逼近的特工，一咬牙，猛地跳上梯子。他重心不稳，在梯子上晃了好几下，差点掉下去，最后还是稳稳地到了对面。

一过来，他就用那双愤怒的眼睛瞪着小月，但没再动手。

小月指着隧道深处，急声说："那里有维修通道，可以通向城市的排水系统！从那里能出去！"

"砰砰砰！"

特工们开火了。特制的麻醉弹和追踪弹呼啸着飞过来，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快跑！"李昊大喊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小月，朝着隧道深处冲去。黑风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回头对着特工们发出威胁的咆哮。

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有几颗差点就打中李昊。小月紧紧攥着那个芯片，拼命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还要指引方向。

"往左边拐！快！"小月喊道。

他们拐进一个狭窄的通道，刚跑没几步，黑风突然"嗷"地叫了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李昊回头一看，只见黑风的肩膀上插着一支麻醉弹，蓝色的液体正在顺着弹管往他身体里流。

"你怎么样？"李昊急问道。

黑风晃了晃脑袋，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事...快...走..."他想站直了继续跑，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李昊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子背起黑风。黑风虽然是虎形，但李昊现在也不是普通老虎，这点重量还能承受。只是麻醉剂生效很快，黑风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体温也在下降。

"抓紧了！"李昊对背上的黑风说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小月，"带路！"

小月咬着牙，转身继续往前跑。她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前面凹凸不平的地面。

身后传来张天佑愤怒的吼声："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隧道里岔路特别多，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线，地上全是积水和垃圾。李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还要时刻注意头上掉下来的水滴和松动的石块。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冲进了一条比较宽的主隧道。这里像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他们跑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就在这时，隧道里突然响起了张天佑的声音，好像是从前面的什么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带着回音，阴森森的。

"别挣扎了，你们谁也逃不掉。"

李昊心里一紧，跑得更快了。

"整个地铁系统都已经被我们封锁了，"张天佑的声音像幽灵一样追着他们，"放弃抵抗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小月，你应该知道背叛灵能局的下场。"

小月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往前跑。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手电光束，又握紧了手里的芯片，脸上的表情特别坚定。

李昊背着黑风，感觉他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甩掉后面的追兵。

前面的隧道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头，黑暗像是能吞噬一切。他们三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片浓稠的黑暗里，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