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晴蹲下身，最后一次整理叙川的恐龙背包："水壶在侧袋，点心盒在前面，湿纸巾......"

"妈妈，第三遍啦。"五岁的叙川撅着嘴，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幼儿园操场上的滑梯。他穿着蓝色条纹T恤，头发像俞川一样倔强地翘着，背上那只张牙舞爪的暴龙背包几乎和他一样大。

旁边，星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俞川的手往前拽："爸爸放手！我要去找小雨玩！"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颜晓晴亲手绘制的星空裙，左手腕上戴着迷你版的母亲标志性银链。

颜晓晴站起身，与俞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五年前那两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如今已经要开始自己的人生冒险了。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既没有疼痛，也没有婴儿的重量，只有一种奇特的空落感。

"好了，两位探险家。"俞川拍拍手，拿出他一贯的讲故事语气，"记住三条规则：第一，听老师的话；第二，分享玩具；第三......"

"午睡不许装睡！"星辰和叙川异口同声地接话，显然听过很多次了。

幼儿园老师笑着走过来："星辰妈妈，叙川爸爸，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

颜晓晴突然鼻子一酸。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她和俞川将完全脱离"星辰妈妈"和"叙川爸爸"的身份，重新变回单纯的颜晓晴和俞川。

"妈妈哭哭？"星辰敏锐地发现母亲泛红的眼眶，小手摸上颜晓晴的脸颊。

"没有，是太阳太刺眼了。"颜晓晴握住女儿的小手亲了亲，"去吧，和小雨玩。"

叙川已经跑出去两步，又突然折返，一头撞进颜晓晴怀里："妈妈下午第一个来接我！"

"好，第一个。"颜晓晴紧紧抱了抱儿子，呼吸着他头发上淡淡的儿童洗发水香气。

铃声响起，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涌向教室。星辰和叙川很快消失在彩色门框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颜晓晴的手悬在半空，还保持着挥别的姿势。

"走吧。"俞川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他们不会有事的。"

颜晓晴点点头，任由丈夫带着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

"都检查过了。"俞川扳着手指数，"水壶、点心、备用衣服、姓名贴......"

"不是。"颜晓晴摇头，"我是说...我们现在去哪？"

俞川愣住了。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尿布包要背，没有婴儿车要推，没有随时可能爆发的哭闹要应对。他们站在幼儿园门口，像两个刚获得假释的囚犯，突然不知如何处置这份自由。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人行道上。俞川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嘴角勾起那个颜晓晴熟悉的、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约会怎么样，颜小姐？"他微微欠身，做出一个夸张的邀请手势，"我知道有个新开的艺术展，据说能让'技术流于表面'的画家原形毕露。"

颜晓晴瞪大眼睛——这是五年前赵世凯批评她作品的原话。随即她明白了俞川的用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听起来像是某个'灵魂缺失'的评论家会喜欢的展览。"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那场针锋相对的艺术展辩论。颜晓晴挽住俞川的手臂："带路吧，作家先生。"

**上午十点·现代艺术中心**

"这根本是随便泼洒颜料，连三岁小孩都能......"俞川站在一幅抽象画前，故意提高音量。

"嘘！"颜晓晴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五年前这套已经不管用了。"

俞川坏笑着凑近她耳边："但你还是脸红了。"

确实，颜晓晴能感觉到脸颊发烫。不是因为画作的优劣之争，而是俞川靠近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垂的触感。五年婚姻生活，两个孩子的养育，这个男人的气息依然能让她心跳加速。

"看这个。"她急忙转移话题，指向一幅蓝色调的作品，"像不像......"

"《星辰》系列的早期风格。"俞川准确地说出她心中所想，"但少了那种...愤怒。"

颜晓晴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当初说的'愤怒'？"

"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俞川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包括你辩论时喜欢卷头发的小动作，还有被说中心事时会咬左下唇的习惯。"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指关节，那里因常年握笔而有一层薄茧。这个简单的触碰让颜晓晴想起无数个深夜，这双手如何在她创作疲惫时为她按摩，如何在孩子们哭闹时接过婴儿，如何在争吵后温柔地寻求和解。

"那边有个互动区。"俞川突然说，眼睛亮得像发现猎物的狐狸，"去试试？"

互动区提供各种颜料和工具，参观者可以自由创作。颜晓晴刚拿起画笔，就被俞川拦住："规则是——必须用非惯用手。"

她挑眉："你故意的。"

"当然。"俞川得意地递给她一支宽头笔，"我想看看当年那个能用左手画出《星辰》的天才，现在功力还剩多少。"

颜晓晴接过笔，将左手背在身后——这是她近两年新养成的习惯，因为康复训练后左手已经不再颤抖，不再需要隐藏。她用右手蘸取钴蓝色颜料，在画纸上画了几笔，立刻皱眉："太生硬了。"

"需要示范吗？"俞川拿起另一支笔，用左手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颜晓晴笑出声："大作家的绘画水平还是这么...独特。"

"这叫抽象表现主义。"俞川一本正经地说，突然用沾满颜料的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

"俞川！"颜晓晴惊呼，随即报复性地用画笔在他脸上画了三道胡须。

周围的参观者看着这对嬉闹的成年人，有人摇头，有人微笑。颜晓晴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孩子气地玩耍了。从怀孕到育儿，五年时光像被按了快进键，而此刻终于恢复正常速度。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用湿巾擦拭俞川脸上的颜料，"星辰前天问我，你和我是怎么认识的。"

俞川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擦干净："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爸爸在艺术展上批评妈妈的画，然后......"

"然后被妈妈犀利的反驳迷得神魂颠倒。"俞川接话，俯身靠近，"就像这样。"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颜晓晴的脊椎窜过一阵电流。这个在公共场所的短暂亲吻，比他们在家中的任何亲密接触都更令人心跳加速。

"咳咳。"身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他们分开，看到一位工作人员尴尬地站在旁边，"互动区请勿...呃...进行其他'互动'。"

颜晓晴的脸红得像她调色盘上的朱红色，而俞川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男孩。

**中午十二点半·露天咖啡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颜晓晴小口啜饮着冰拿铁，看着俞川狼吞虎咽地消灭第三块三明治。

"慢点，"她忍不住笑，"没人跟你抢。"

特别篇 重返星辰下

特别篇重返星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