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趴在绿油油的叶子上不停鸣叫,夏天来了,我不禁烦躁起来,心透过窗户飞远,想起昨天那不幸的场景。
我妈带我去见了个男的,大概会是我后爸。我觉得没什么,但他冲我笑,还叫我止言…
今晚要搬过去了,会见到那个男人的儿子,有些头疼,怪我总拒绝不了我妈,当时她笑得一脸幸福,还偏头看我。
我总不能不管我妈吧…但爸这个称呼挺恶心的,我就喊那个叫段叶业的男的叔叔。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想到晚上的场景好像更难熬些才对…于是拒绝了沈温的打球邀请。
看见段家大门的时候,我挺惊讶的,两个不同阶级的人怎么相遇并相爱呢。
门口的管家叫我少爷真令人难受,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母亲和段业停留在前面,等我走近。
“知遇,这是你弟弟止言”
余光瞥到段业想拍我肩膀的手,我上前又更近了两步,抬头看向楼梯上的人。
段知遇就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淡漠的眼里没什么情绪。
他一向这样,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我们单方面相识,学校里的节日活动他曾上台,但除了这件事,他在别人的眼中向来是,孤僻且奇怪,学习意外不错的人,他最受欢迎的地方是在表白墙上。
我一直觉得他很装,但当舞台的光照耀下来的那一刻,我对上了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明明没什么关联,却让我想起了黄色的洋桔梗。
我喜欢黄色的洋桔梗,所以每次当我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害怕又期待他回头,让我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但他一次都没回头过。
失望的同时也会松一口气,因为我真的很讨厌被人直视,会有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
就像现在,害怕又渴望和他住在一起。
场面冷却了,段业有些神色不愉,我想要出声缓解气氛,段止言一成不变的脸忽然笑了,是对我,我才知道,他是有一个小酒窝在左脸颊的。
他的笑像湿透的羽毛,轻飘飘的,却在心里留下了重量。
可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呆住了,我听见他说:我见过你,止言。”没有追问,因为他留下我们三个直接回了房间。
“他发现我偷看他了?发现了吧,”
似乎有人在歌唱,很吵,我想捂住耳朵,但母亲好像在叫我。
于是抬头努力寻找母亲的方向,有潮湿温暖的手覆盖在了我的头上。视野渐渐恢复,眼前是母亲皱着眉的脸,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还流了泪。
我没办法去安慰,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道母亲说了什么,过了很久,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徒劳的回忆发生了些什么,我想她应该很忙,段业似乎去出差了,等状态好一些后,我便找到管家去到我的房间。
就在段知遇的房间旁。
意外的,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听着时钟的滴答声,我入睡的很快。
后面几天的日子好像没什么变化,为了不显得刻意,我没有特意寻找或避开他,但在人群的偶尔碰面,他也会回应我的招呼。除了这个,只有每晚隔壁房间的开关门声昭示着一切的不同,让我想起他留给我的那一句。
一周过去了,令我避之不及的场面还是来了。我们4个到了同一张饭桌上。
母亲为了缓解气氛,为了缓解气氛为段业布了菜,又为我夹了一筷牛肉,色泽红润的肉块飘着恶心的肉香,让我有些想吐。
突然一双象牙白的筷子夹过来一块豆腐,那双筷子的主人,是段知遇,但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望过来。
豆腐意外的合我胃口。
终于熬到段知遇起身,刚要跑路,段业突然开口“听司机说,你们两个一起错开上学?”
我刚想开口解释,两个不同年级的人时间怎么也不太相同的,段业又开口了“以后必须一起走……”
下意识看向话题里的另一个人,他平静的点了点头,转头就走。
等回过神,我已经在他的门口站了很久,我得知道他的出行习惯。……好吧,其实也不必要问他本人,大概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见他一面。
我想转身离去,门突然开了。
段知遇还是没有问为什么,让我进了他的私人领域。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看不清眼前的路,只好停在原地。
段知遇的呼吸声很轻,让我觉得自己被包围在黑暗中,只剩自己一个人。突然,手被握住了,我又能呼吸了。
他离得很近,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侧。黑暗的环境让我感到奇怪,只能寻找话题。
“怎么不开灯?”
大概我是真的很不对劲,段知遇的声音很轻,“抱歉,我眼睛不太舒服。”就像是在安抚我的情绪。我意外的平静了些。
好吧,我原谅你了。
走了十几步,他突然停下了,我伸手摸索,应该是桌子。
等了几秒钟,窗户被拉开,月光从窗户倾斜而下,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偏柔和的五官显出几分凌厉。
“止言,想说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看他,他倚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椅子上的我,淡色的眸色被夜色晕染的深了。很好看。
“我想要一份你的时间表……哥哥”
“可以”
段知遇回答的很爽快,依旧没问为什么,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哥哥不担心我把你的信息卖给别人,来堵你。”
表白墙上有很多悬赏他的信息来堵他的人,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他的眼睛弯了弯“那你会吗?”
好吧,我才不会。
他弟给了我一个表,让我自己打印。啊,他确实是一个喜欢凡事有条理人。
拿表格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让我坐在床上等待。段知遇去了衣柜门前,不知道在翻找什么,整个人几乎被衣柜门挡住,我突然好奇他除了音乐还会喜欢什么东西。
于是观察起房间,我很快看到书桌旁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柜,但是月光还是太暗了,我看不清,只好起身走近。
最上面两层好像都是一些奖项,不用问,这些不外乎都关于音乐。
后面的每一层都古怪起来,看上去繁杂的钟表,颜色奇特的风铃……我认得出其中一些,应该是一些旅游纪念品,一切杂乱又有序。
最后一层,只摆放了一把深琥珀色的小提琴,优雅、匀称且充满力量感,和他很配。
“在看什么呢?”
段知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不由得心头一紧,有些怕他生气,赶忙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床边。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生气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大概会蒙上一层水汽,眼尾微微泛红吧,应该很好看。
正胡思乱想着,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瞬间将我拉回现实。
抬眼望去,段知遇正拿着棉签,轻轻按在我的手指上。他低垂着眼,目光凝在那里,似乎也有些出神。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指尖皮肤皱巴巴的,泛着不自然的白,边缘被咬得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啃过,连指缝里都渗着血丝。
……是我自己咬的,在他面前失态了。
棉签上沾的大概是酒精,其实不算太疼。可我却忍不住想,如果我这时候哭出来,他会是什么反应?念头刚落,眼前的景象便渐渐模糊,冰凉的液体无声地滑过脸颊。
“很疼?”他忽然抬头,我恰好撞进他微微发红的眼睛里。
“没……没有。”
“嗯。”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但他为我贴创可贴的动作,却比刚才轻柔了许多。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有些痴了。
当然,最后也没发生什么,贴完创我就出了房间。